我顺着望去,只见院里站着一群只穿贴身亵裤打着赤膊的太监,每人面前一个冒着热气的桶,有的两人用一桶,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露天洗起澡来。
旁边廊下还站着排队的,等有人洗完了上来,立马提着桶挤进去匆匆搓洗,洗完了随便擦擦身上的水衣服一披,趿拉一串湿脚印钻进边房里去。
行吧,大家都这样,我有啥不可以的呢,等院里人渐渐少了,我也提个桶进饭房去打热水。
“热水没有了。”饭房烧火的太监冲我挥手,“饭房要锁门了,都出去出去,用冷水洗吧。”
身后一群臭汗熏人的粗工太监起了一阵哄,都提着空桶走了。
院里瞬间空无一人,天气冷了,没人愿意用冷水洗澡。
我随便洗了把脸,回到边房,在大通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铺好被子钻进去睡觉。
通铺拥挤狭小,翻个身就能挨到旁边的人。
干了一天的活,回来后也没什么人说话,大家都各自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像一个个小小的蚕蛹。
被子散发的霉味和自己身上的汗味混在一起很不好闻。
我轻轻搓了搓因为劈柴时划了几道浅口子有些发痒的掌心,侧着身体避免压到早上挨过打的屁股,带着一天的疲惫睡了过去。
睡觉之前,我头一回想的不是什么时候能出宫,而是,什么时候可以回冷宫去。
第6章 过两天,宫里守卫没那么严
监栏院的早晨开始得很早,四更天,天还漆黑,打更太监从监栏院里出发,敲完了梆子报天气:“天气晴明,无雨”
边房通铺上,蚕蛹们一阵蠕动破壳出来,哈欠连天地起床穿衣。
到监栏院已经有三四天,我逐渐有些适应了这里,跟着他们麻木地去院里排队取水洗漱。
两个小太监爬着梯子用引光奴点燃了灯笼,管事太监麻公公站在廊下,手上拿着名册一一点名分派任务。
我和另一个太监上午被分到一起,先去清扫垂拱殿广场外的东西华门街。
刚扫完,晨钟响,我拄着扫帚循钟声望去,见天边亮起一抹浅浅的鱼肚白,朱漆宫门开,提着灯笼的文武官员从左右掖门进来,犹如两条长长的灯虫般,穿过广阔的昏暗来上早朝了。
我望着那两道既近又远的宫门发了一会儿愣,直到边上侍卫喝了我一声才跟着一起来的那人离开。
回到监栏院吃过早饭,麻公公又让我们把石炭一车一车送往御厨和各宫小厨房。
御厨是最后一个送的,等送到时已经快到中午。
“我们是监栏院来送碳的,有劳传个话进去,让管事的出来点个数。”
我远远站着,冲站门的小火者道。
小火者进去传话,我和同来的太监安静地蹲在墙角稍作休息。
“二宝?”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出来点石炭数目的竟是刘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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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紫了。”
刘双九住的屋子里,有三张窄床,他让我在最整洁的那张床趴下,拉开我裤腰看了看我屁股。
“怎么给调到监栏院去了,也不给调个好一点的地方,监栏院是宫里活最累最脏的地方,那倒不如继续待在冷宫。”
刘双九不忿道,取出一个小盒子来:“我给你上点药。”
“算了吧,也不怎碍事,好几天了,应该快好了,外面人家还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