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首和周亭退了出去,卧房里只剩我和赵煜风。
粥不容易漏出来,我先把赵煜风扶起一点儿靠在枕头上,用勺子喂他喝了粥,然后才像之前一样嘴对嘴给他喂药。
院首开的不知道什么药,苦得要命了。
喂完之后我赶紧喝了一大口奶茶压压那苦味,又想赵煜风虽然现在昏迷着感觉不出味道,但万一之后又醒了呢,他本来就病了身体不适,再一醒来就尝到嘴里一股苦味想必不太好受。
于是又含了一口,渡过去给赵煜风,渡到一半,却突然感觉到唇上有些不对劲。
“你!”我退开去,怒视着赵煜风。
赵煜风睁开眼看着我,喉结滑动,像是在回味似的,配上他那苍白的面容,实在像个真正的色鬼。
我恨得咬牙:“你都成这样了,还想着占人便宜呢?!你可真行!”
赵煜风却不要脸地眨了眨眼,虚弱道:“洲儿,我难受……别凶我成么?”
“还喝么?”我板着脸,拿起勺子来喂他。
赵煜风看了眼勺子,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配合地喝药。
我又想起刚才院首的吩咐,用筷子把一个糯米肉丸弄开成两半,一半一半的夹着喂他吃了三个。
吃完喝完,差不多快到酉时了,赵煜风也又有些精力不济,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我告诉他:“也许今夜孙鸿光便会开始攻城了,周亭会守在你身边。”
“周亭……你……”赵煜风今天醒了两次,精力已经耗尽,这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一手握着我的手,很轻的,使不上劲儿。
我知道他说的是让周亭跟着我,不由得想象如果一切如太后和孙鸿光所愿,那赵煜风也许以后就都是这样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周亭给了我几个人,身手都很好,我自己也会注意安全的。”
我附在赵煜风耳边道:“祝我好运吧赵煜风,我要上战场了。”
赵煜风睫毛颤了颤,没答话,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在太监服外套上轻便的软甲,带上赵煜风常用的那柄剑,从行宫出去时正好碰上回来传信的卢青。
“公公,卑职去水关看过了,还没填,西城门那边是甘将军在守,甘将军不让填,说水关一填,护城河的水流一断,城内的用水就得发愁。”
我:“不填上,到时候孙鸿光见城门打不开便去攻水关,那才叫人发愁,辛苦你拿我的腰牌去衍州官府跑一趟,就说我的吩咐,让派两队亲从兵去填了水关。”
亲从兵是由皇帝直接领导的,只听赵煜风和我的命令,这些武官拦得住其他人,但是绝对拦不住亲从兵。
卢青又跑腿去了。
我登上城门,离酉时还差一刻钟,成田军的谈判代表已经来了,十几个人,骑马到了护城河外边,远远望着衍州城的北城门,在等待城门打开,我们这边的谈判代表出城去。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城门现在已经绝不可能从里面被打开了。
城门和瓮城之内都没有一个人,城门都用巨木顶着,还堆了许多石头挡着,城门甬道处则撒着许多黄豆,等他们破开城门冲进来时,又能撂倒一大片。
酉时正刻的梆子声响起后又过了一刻钟,城外等着谈判的人终于不耐烦了,在那儿大叫让开城门,让把我的头交出去。
但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放弃了,策马回到了自己的营地,然后就远远看见成田军那边开始有大动静了,他们排列好阵型,骑兵、步兵、簇拥着投石器和撞木,在逐渐变得昏暗的天色中缓缓朝衍州城靠近。
孙鸿光生气了,他要开打了。
二十万军队一起进发,扬起浑浊的尘土,踏步的节奏踩的地面都有微微震动感。
我这辈子哪儿见过这么大阵仗,站在城楼上看着这壮观的一幕时,连腿都有点儿发软,幸好我双手撑在垛墙上,才没被人发现,不然我堂堂司礼监掌印兼御前总管兼监军简直要丢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