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皖衣道:“霍某只是好奇,怎样的人物能让昶陵不在先帝的眼里。”
石桌上蓦然搭来一双手。
罗志序脸色微沉,丝毫不见笑意,眼眸紧盯:“……你是什么意思?”
“罗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霍皖衣淡笑,“谁都知道先帝掌权时,天下城池有何风吹草动,治法变革,皆在先帝眼中,受先帝调度。偏偏昶陵是个例外。”
先帝活得越久,对于权势的渴望与独占欲就越深霍皖衣在先帝堪称疯狂的,一次又一次向朝廷大臣出手,以此来巩固皇权的时候,就体会到了这份渴望。
权势,让他自己从卑微可怜于不如乞丐的蝼蚁,变为人人都要避其锋芒的刀剑。
权势,也让先帝不断沉浸在旋涡之中。
那段时光,人人自危,朝廷动荡,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先帝强烈的忌惮,随之而来的,即是无休无止地试探。
但是很多时候先帝的试探并不是想要结果,想试探忠诚,想消除忌惮。
先帝的试探,是催命符,是夺命的冷刃,是早有预料、只需走个过场。
先帝不在乎这些人是否忠心耿耿,是否始终如一。
也不在乎他们所做的事情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自己。
先帝只是要让他们死。
就像先帝毫不犹豫地要将谢氏一族毁去。
要谢氏一族消失于滚滚长河里。
但昶陵这座城很古怪。
它好像在世界上,在先帝的手里,可先帝的眼中从没有昶陵。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曾递过一张折子,而先帝亦从不过问。
为什么?
霍皖衣曾也思索。
只是谢紫殷的死让他耗尽心神,让他疲惫难忍,他被噩梦反反复复折磨,逐渐感觉到何谓痛苦。便再也没了机会去探查这份“古怪”。
他如今得以正大光明坐在此处询问。
对上罗志序的眼睛,霍皖衣的眼底只有如幽潭死水般的空。
罗志序呼了口气,瘫坐在石凳上。
“昶陵何曾例外?”罗志序问。
霍皖衣道:“罗大人若想问,可以直说。”
罗志序道:“你究竟是谁?”
林荫下空空茶碗倒影漆黑,零星溅出几分幽光。
犹如霍皖衣望来的眼睛。
他轻声道:“罗大人,我自称霍某,我自然是姓霍。”
罗志序愣怔看他。
随着罗志序豁然起身的动作,霍皖衣抬起头,道:“罗大人明白了?”
罗志序看着他,脸色竟有些发白:“你、你是霍皖衣!”
霍皖衣颔首:“自然是我。我还能是旁人?亦或者,还有谁能如我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