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紫殷偏头看他,兴致缺缺地应道:“你被我废了只手,还能来见我,看来是一点记性都没长。”
“霍皖衣害死了我爹娘,”孟净雪死死握着刀,他咬着牙问,“他也害死你了,你不能因为自己还活着就原谅他。”
谢紫殷失笑:“我什么时候原谅了他。”
孟净雪道:“那你就和我一起找他报仇!他不应该过得这么自在,还有……他也不该能继续为新帝做事,他这样的人,但凡做了皇帝的走狗,就只会乱咬人,根本不讲良心。”
谢紫殷斟了杯酒慢慢酌饮,闻言挑眉:“就我所知,你认识他的时候,他早就是皇帝的走狗了。”
“……你说这么多,谢紫殷,你是什么想法?”
“我是什么想法?”谢紫殷道,“我废了你一只手,你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想法?”
孟净雪抿唇,道:“你是不是对霍皖衣还有旧情?”
谢紫殷道:“就算有,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孟净雪道:“他害死过你一次!如果不是有人救你,你早就死了。谢紫殷,不能因为你还活着,你就给他机会,你要是真的死了,他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机会,哪怕他现在装得很好,他也不可能在乎你。他以前”
“霍皖衣的以前,我比你更清楚。”谢紫殷放下酒杯,慵懒地靠着椅背打开折扇,“你和我之间没有任何好谈,我来见你,只是因为你说要见我。我很好奇你想说什么,但如果你想说的只是这些,我便奉劝你一句。”
“孟公子,霍皖衣现在的命是我的,我要如何用是我的事,若是有人想要霍皖衣的命,我可保证,这个人,绝对会最先死。”
孟净雪怔愣片晌,怒而起身:“你就是在偏帮他,因为你还爱他!”
谢紫殷神色不动地抬眸,反问:“我是还爱他,你呢?你还爱他吗?”
“我不爱他!”
孟净雪脸色涨得通红:“从他害死我孟府满门的那天起,我就不爱他了!”
谢紫殷道:“那你就恨他罢,每一天都恨他,下到阴曹地府还要恨他,转世轮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恨他。”
孟净雪眉头一皱:“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紫殷道:“我见俗世蠢人太多,如果桩桩件件事都要解释,那我迟早会被你们这种人蠢死。当然,孟公子未必是真的蠢人,只是一个人因爱生恨事小,分不清轻重事大。要是天底下的俗人都如孟公子这样坚定果决,想来做官也会轻松许多。”
孟净雪听他话意微妙,咬了咬牙,转身道:“既然你不和我合作,那我就先告辞了。希望你不会后悔你今天的决定。”
“我也一样……”谢紫殷遥遥举杯,轻笑,“希望你下辈子……也不后悔今天的决定。”
孟净雪冷哼一声,踏步推门而出。
迎着日光,白衣公子已非昔年风光,孟净雪在烈阳下渐渐走远。
谢紫殷在窗边看了片刻,又放下窗。
他坐在酒楼客座,无所事事般,换着饮了两三种酒,依旧不觉得醉。
大抵过了一刻。
孟净雪又被人押了回来,弯膝跪倒在谢紫殷面前。
“……谢紫殷,你这是什么意思!放开我、放开!”
押来他的侍卫用剑鞘压低他的头颅,喝道:“闭嘴!谢相面前,岂容你喧哗吵闹!”
孟净雪颤抖着身体,喉间发哑:“谢紫殷……你……你……”
他没看到谢紫殷的半分神情。
他只听到酒水倒入杯盏的声音,伴随着谢紫殷随意至极的语调响起。
谢紫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