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听罢,眉眼带笑道:“杨大人也别太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伯父越如此说,越是因为相信杨大人的风姿仪度不输他人,或许话语不甚悦耳,心却是为杨大人所想的。”
“再者说……”他转移话锋,低语轻轻,“你我都还年轻,前景大好,若是伯父再三提及,惹了杨大人不快,孟某的宅邸纵然不甚宽敞,亦能让杨大人住得安心。”
一番交谈之后,二人辞别,孟大人捧着卷宗一路疾行,穿廊而过,踏入了明鹭殿中。
殿内明光熠熠,两侧侍立着宫婢内侍,绕过两扇巨大的山水屏风,孟大人见到了坐在桌前的谢相。
他双手递出卷宗,就势俯身:“请相爷过目。”
那只手便隔着案桌探来,随便取了一本奏折:“余下的放在这里便罢。”
孟大人应声说是,将卷宗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往后退去。
正要离开时,谢紫殷忽而询问:“孟大人在明堂殿多久了?”
“回相爷,整两年。”他立时躬身施礼,字句清晰应答。
谢紫殷又问:“杨大人呢?”
“与下官一样也是两年。”
“哦?”谢紫殷翻开奏折轻笑,“一直留在明堂殿,是否会觉得太不公平?”
“下官不曾这样想过。”应答的声音凝重许多。
谢紫殷道:“这么说来,孟大人是愿意任劳任怨在这明堂殿做一辈子的录事官员。官居六品,便是孟大人毕生所求么?”
饶是孟大人自持冷静,还是被这句莫名而出的问询惊得心颤无措。
“下官……”
谁知谢紫殷却不听他言语,蓦然莞尔。
“怕什么,本相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能因你答错一个字便要治罪于你?”
那张俊美的脸上不分喜怒亦不明神情,静了片刻,谢紫殷道:“若我是孟大人,就绝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人想要得到什么,便需为此努力。孟大人以为呢?”
话虽如此,落在孟大人耳中,反倒让他心神一松。
“谨遵谢相大人教诲……”他恭敬应声。
待孟大人离开,一直坐在旁边的官员迟疑着出声:“……相爷为什么要对孟大人说这些?”
闻言,靠坐在软榻上的谢紫殷淡淡一笑,手中抚着印章道:“朝堂会越来越乱,各方势力之间的擂台会越摆越多……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培植属于我自己的势力呢?”
他一番话语情真意切,好似心中想的就是这般。
殿试那日盛京依旧下了一场雨。
似乎是缘分使然,霍皖衣从这熟悉的长巷穿过时,又一次望见那些花叶连枝。
江山换了主人,风景依稀如昨。
霍皖衣眉目艳,一眼看过那些风景,面上就显出几分笑意。
大臣们各站两方竖排作列,皆是朝服戴冠,不怒自威。
人群就站在含元殿的长阶之下,学子们停住脚步,齐齐向着君王所在的含元殿跪地叩拜。
直到诸位学子站起身来,便有内侍高声宣读殿试规则,直至消息通达内外,学子们高声应是,方才各自归位。
霍皖衣的位置在正对着含元殿的地方,亦是百官所能望见的最前面。
他是两榜头名,不出意外,便是本朝的第一个三元及第。此般殊荣,任谁见了都眼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