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镶眼神一冷:“什么?”
霍皖衣道:“神器之所以为神器,是它的主人只做善事。魔器只为魔器,是因为它的主人多行恶事。兵器本身没有善恶,它只随主人的心意而动。”
“但是霍大人不是兵器,而是一个人。”公孙镶道,“兵器不分善恶,也没有喜怒哀乐,但霍大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应该通是非,明对错,不能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也许公孙镶说的话是对的。霍皖衣想。
许多怨恨他、厌憎他,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之所以如此记挂、仇视他,就是因为他不是纯粹的刀,一个无从知晓是非对错的兵器。他是人,生于天地,读书明理,理应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也应当知道大丈夫生于天地,自当俯仰无愧于心。
然而这些话至多只是听听而已。
霍皖衣淡淡笑道:“人各有志,霍某要走怎样的路,做什么样的人,都只与自己有关。”
他也可以做个仗义执言,雪中送炭的正人君子。
在风霜雪雨中为忠臣良将,为善人冤魂伸张正义,洗去满身的污泥可是凭什么呢。
霍皖衣想。
凭什么要我为他们洗去这些东西?
他们与他两不相干,犹如陌生人,皆是这人间寥寥过客,谁亦不会与谁纠缠。
他在先帝面前的所有荣华富贵,名利地位,都是凭着自己一点点争取得来。他同样如履薄冰、胆战心惊,时刻会因帝王之怒而狼狈丧命。
他自己即在污泥之中,从不曾被洗净。
秋风吹时,落叶簌簌而至。
谢紫殷倚坐在廊前的长椅上,伸手接住一片枯黄的叶。
“你是说这位玉生道长为我算了一卦?”他低声发问。
提及此事,解愁神色微妙,好似心有余悸般回答:“……是,那位玉生道长说,相爷……相爷的卦象,是吉卦。”
“既然是吉卦,你为何如此紧张?”谢紫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枯叶,呢喃道,“还是说……在你眼中,吉卦不如凶卦?”
解愁低首道:“玉生道长说,相爷想要做的事情,必然事事成功。所以是大吉之卦。”
谢紫殷不由笑道:“好一个大吉之卦。”
“他是要见我?那就请他来罢。”
玉生挎着拂尘而来,哪怕是初次踏入相府,亦是如履平地般轻松,闲庭信步,仙姿凌风。
他与谢紫殷隔着两步台阶相见,对望片晌,玉生施礼道:“见过相爷。”
谢紫殷颔首道:“玉生道长为何要求见本相?”
玉生道:“因为相爷是贫道的有缘人。”
“有缘人?”谢紫殷似笑非笑,引着玉生往廊上行走,穿廊过花,又含笑道,“玉生道长的有缘人应该不少。”
玉生眼皮也不抬,跟在谢紫殷身后慢声道:“可如相爷这般独特的有缘人……却是仅此一个。”
谢紫殷顿住脚步:“本相有什么独特的?”
玉生低低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眼帘抬起,神色淡漠道:“贫道与相爷是同一种人。”
“同一种人……”
谢紫殷一字一顿念罢这四个字,挑眉道:“哪种人?”
玉生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宛如诉说一个秘密:“悟求真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