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雁长飞。
“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屋里来做什么?”我质问。
雁长飞静了一静,道:“门外守夜的护卫去报我说你这儿有动静,以为出什么事了,我便来瞧瞧。”
我武艺高强能出什么事?还三更半夜不睡觉过来瞧,雁长飞这人实在是古怪。
“应当是无事,我回去了。”雁长飞转身,要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董君白在水榭里和我说的话以及梦中的他说过的话——
“逢场作戏知道么?你要让他觉得你也喜欢他,做一场戏,骗他对你卸下心防。”
“你有用和哥哥说话那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么?你有像现在抱着我这样抱过他么?”
可是要伸手去抱住他也太难了,我想去抱,但我的身体就是过不去,双臂也张不开。挣扎的短短瞬间,雁长飞已跨出去两步,转眼到了屏风,再多一步就要转出屏风消失在我视线里。
“你等会儿!”我脱口而出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立马转回了脚步,往回走了一步。
我手攥着床上薄被,回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能和雁长飞说什么,总不能同他说过来让我抱一下吧?
“卢青枫?”雁长飞见我不说话,又唤了我一声。
我干咽了咽喉咙,准备开口说点儿什么,毕竟此时此刻黑灯瞎火孤男寡男,大概是时机最好的时候了,可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想不出来能和他说句什么让他留下来,然后我好找个机会抱他一抱。
雁长飞在床帐前逗留许久,终于失去耐心:“若是无事,我便回……”
“我做噩梦了……”我极小声,声音像是一只蚊子飘了出去,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
尤其像雁长飞这种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的人,他俯下身,手指将帐子撩开一道狭小的缝,让声音能传递得更清晰:“你,你能再说一遍么?我方才没听清楚。”
我胸口莫名发闷,豁出去,抽了抽鼻子,让话音更清晰:“我做噩梦了……”
雁长飞有一瞬似乎怔住了,而后撩开床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试探着一手放在我头上轻轻摸了摸。
黑暗中看不见他那张长满胡子的脸,似乎对他的碰触也没那么抗拒了,雁长飞见我没反应,又将手小心翼翼揽在我肩上,接着将我慢慢揽进他怀里轻轻地抱住。
“没事,我在这儿守着你。”雁长飞轻声道,“噩梦不敢来找你。”
噩梦……可我的噩梦真的太可怕了。
董君白在梦里冷冰冰看着我说:“其实朕的后宫早有了三千佳丽,哪个都比你好看比你听话,何况你还嫁过人给人做了妾,如何配得上朕?”
“真的吗?”我没人可以问,此刻只能借做戏的便利,借黑暗中遮掩住一切问问他,“是很可怕的噩梦……”
“真的。”雁长飞严肃道,“我的样貌比噩梦还可怕,可以辟邪。”
我心里觉得他这话好笑,但没笑出来,我开始有点儿觉着困了,他的胸膛宽厚,我迷迷糊糊地想起个人来,和雁长飞抱我的感觉有些相似,只是那人要单薄许多,不似雁长飞粗糙健壮。
渐渐的,我觉着似乎是靠在了那人怀里,竟然忘记了是在做戏给雁长飞看,直接趴在他肩上睡着了。南风知我意
后半夜无梦,雁长飞果然是能辟邪。
第二天一早醒来,混混沌沌有些忘记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掀开床帐打算起床时,一眼看见雁长飞长手长脚直挺挺躺在我床边地上呼呼大睡时,狠狠地震惊了一下,怒道:“雁长飞?你在老子房里做什么?!”
雁长飞惊醒,瞬间坐起,转头看向我,眼神逐渐从迷糊转为清明,看着我良久不发一语。
我皱眉瞪着他。
雁长飞头发胡子乱糟糟,眼睛眨了眨,布满红色血丝的深邃眼眸里,神色逐渐变得复杂,似乎掺进了一丝委屈。
我才猛然想起昨夜我假借做了噩梦的由头朝他示弱拉近关系,而后他在我床边守了一夜,怕我再做噩梦,眼里的红血丝想必是这么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