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长安的路费是乡亲们一文一文凑出来的,平日里被人拔棵葱都要骂出三条街的婶子大娘们,难得大方地掏钱出力,给他置办新衣,就是为了让他在贵人遍地的太学挺胸抬头地做人。
离开家乡的时候,阿爹阿娘就跟他说过,不指望他为官做宰,哪怕学成之后回去开个小学堂,也算是对家乡人的回报了。
其实,不光是他,黄丁班的学子们情况都差不多。自打来了太学,他们日日被薛斑打压,渐渐地也觉得自己家世不好,成绩不突出,前程一片暗淡,因此在被黄甲班嘲讽为“土包子”的时候,他们才无力反驳。
直到此刻,楚溪客告诉他们家世好没什么可吹嘘的,学问好才值得敬佩。
黄瑜拍拍纪云台的肩,一脸坚定:“楚兄说得没错,我们来太学不是跟人攀比家世的,而是来求学的。若比家世,永远有比我们更好的,学问学到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才是属于自己的、无可替代的路。”
楚溪客热烈鼓掌:“黄兄这么会说话,不做校长可惜了——哦,‘校长’就是国子祭酒。”
突然被夸,黄瑜惊喜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楚兄竟如此看好我么?”
楚溪客笑眯眯道:“有个笑话是这么讲的——学堂初建,众人分配职位,学问好的做先生,算数好的做账房,功夫好的做护院,最后剩下一人无甚特长,只有嘴皮子好使,那就做校长了。”
黄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呀,楚兄原来是在调侃我一无是处,只会动嘴皮子!”
说着,就追着楚溪客打起来。
楚溪客边跑边讨饶:“黄兄误会了,我分明是在夸你啊,最起码你嘴皮子还好,我哪哪儿都不行,只能做借读生啊!”
学子们纷纷笑起来,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
楚溪客和林淼被邀请去了黄丁班的宿舍。
午饭后,太学会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住宿的学子会在直讲的安排下回宿舍休息,那些排在前面的班级虽然没有宿舍,太学也给他们安排了休息间。
只有楚溪客和林淼是个例外。
他们是黄字组中唯二不住宿的“寒门学子”,因此既没有宿舍,又没有休息间。在太学读书小半月,俩人都是在桃花源的课室里午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