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仁忽然问道,“是齐州张老虎被杀一案?”
鬼姐脸上的表情是不置可否,但她却答道,“我们调查你的背景,当然有办法能找到所有和你有关的朝廷卷宗。
齐州知州的案件通报里,竟然出现了你的名字,而且姓谢的老倌儿对你很是推崇,几乎把破案所有的功劳,都戴到了你的头上。”
杨怀仁笑道,“告诉他不要把我参与了案件的事情上报朝廷,没想到老头会错了意思,当是我故意谦虚呢,想起来真是可笑。”
鬼姐也浅笑了一下,“这其实很平常,当时你虽然没有什么正经的官职,但却有了让别人眼红的爵位,即便是齐州知州这样的地方官员,也要仰着脖子看你,毕竟你的地位是皇帝亲自给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那时候你初涉官场,很多东西其实你也还不了解,你越是说不让他把你参与了案件侦破的事情上报朝廷,谢知州便当做你这是说反话了。
他知道他破一个案子,这点功劳算不了什么,所以向朝廷邀功,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把功劳全部让给你,便不同了,功劳看上去是你的,但他同样也向你邀了个大功劳。
如今以你在宋朝的地位,谢知州这个你老家的地方州尊,可以利用你的名头得到更多的好处。”
杨怀仁叹道,“官场啊,太复杂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算计,从来都不能从表面上的话或者事情,来判断问题的本质。”
“你也不用清高,即便你的清高是真的。”
鬼姐接着道,“千百年来,官场都是如此。清高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利益才是留给自己的。
这些你如今也明白了,不用我来多说,说回案子。
张老虎被杀一案,看上去很简单,谢知州也曾经捉住一个出现在现场的疑凶,按照当官的不愿自寻烦恼的习惯,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真凶,判了也就判了,这天底下,向来民是斗不过官的。
可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个局面。当我们看到了案子最后的真相之时,也惊讶的无以复加,一个被刺了那么多刀的大汉,竟然不是被杀的,而是意外死亡,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从他的死亡里,我们意识到,两种不同的东西,各自自身都没有毒,但混合在一起,便又可能成为剧毒之物。
于是我们想到了一个下毒的好办法,我父王便派人奔赴各地,寻找当地独特的植物和动物,或者只有当地才有的药材或者香料,取回来两两混合,终于试验出来两种药材,自身无毒,但混合了它们得出新药物,却是剧毒无比。
所以我们便开始计划如何用这种办法下毒,能完美到任何人都想不通被毒杀的人是怎么中毒的,就连你,不是也没想到吗?”
杨怀仁恍然大悟,“现在我懂了。你那句‘酒里有毒’,原来是真话。”
“对!”
鬼姐笑道,“连我当时都忍不住惊奇,下毒之人告诉了被下毒之人酒中有毒,还能让他毫无防备的喝下去,你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好像我把刀架到一个人的脖子上,他却依然引颈就戮,当他濒死的那一刻,他竟然搞不懂他是如何死的,你说可不可笑?”
“你们分别把两种无色无味,自身本来没有毒的药物,分别下到了两个酒壶之中?”
鬼姐这会儿也不再隐瞒什么了,很自然的答道,“是的。不过两种毒药的名字,你应该没听说过,连我都是第一次听。
一种是产自西域的火蜥蜴,这种蜥蜴通身赤红,能在大漠中生存,当地人发现这种蜥蜴的肝脏晾干了之后磨成粉末,有治愈伤口的作用,于是便用这种火蜥蜴做成了一种独特的金疮药。
而在龙江以北,有一种特别稀有的回魂花,本身也没有毒,牛羊还特别喜欢它独特的味道,有少数的牧民用这种花的根茎来煮肉,可以让牛羊肉变得更加鲜美,于是这种回魂花被当做了一种香料来食用。
听起来毫不相干的两种东西,谁能想得到把它们凑到一起,便是这世上无药可解的毒药?
火蜥蜴粉末本就无色无味,溶解了之后涂在酒碗之中,谁也不会发觉出什么,在酒碗里涂抹毒药这一点,你能想到,已经说明你非常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