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外种着棵树龄很老的梧桐,时初从仪器间抬起头,正好看见最顶端一片叶子随风而去。室内外日益增大的温差使窗户覆上薄薄一层雾,其实不大看得清外面,时初怀疑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晚上从实验室回去的时候再抬头,发现那颗梧桐确实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他失去秦煜已经快一年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像是一块口香糖,把他双脚黏在原地,动弹不得。
片刻后,时初掏出手机给导师发消息,说与生科研究所合作的项目他想去。
其实是个并不抢手的项目,市里的研究所主导,需要在高校找几个协助人员。项目的含金量不算高,而且周期长,资金投入也不多,研究所又希望找博士生,说白了投入大于回报的事情,不过空有一个“以后如有入职研究所意向,则优先考虑”的名头,在博士生繁忙的生活中不值一提。
导师也只是顺应学校要求把消息通知下去,根本没想过会有人考虑,何况这个人还是时初。他虽然有着和许多博士生导师一样爱让学生帮自己做事的习惯,但说起来也算是个难得为学生考虑的人,当即一通电话打过来劝时初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项目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何况还有毕业论文要忙,根本没必要去搅和。时初态度坚决,少见的在导师面前说自己毕业论文应该不成问题,再接一个项目也可以兼顾,何况毕业后去研究所工作也是他正在考虑的事情之一,提前过去感受一下也无可厚非。
导师劝不动也就作罢。时初把手机放回口袋,重新动身往宿舍走时,心想其实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有更重要的理由,即使这个理由在给导师说的那些话面前大概会显得过于草率和可笑——研究所离秦煜公司不过两站路,他可以有更多机会见一见秦煜。
如果只是把见秦煜的几率压在每个月两次看猫的机会上,实在太被动。
物是人非,处境倒转。若是让一年前的秦煜知道有一天时初会为了多见他几面而做出他口中“不值得”的选择,大概也会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值不值得的定义在时初这里已经悄然发生变化,只是他短时间内还未清楚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