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出来,都拉住曹纯,问曹纯:“将军,你倒是说说,我等出了魏城,该去哪里?”
曹纯一时也是没有了打算,只得苦恼着。实在被问急了,曹纯拔剑而出,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意思,你们心里是不是打算着,军师一死了,兖州再也无人了,你们就好为各自前途打算,准备投降了刘备?哼,我现在把话就撂在这,你们若敢有半点不忠不义之心,就别怪我手中的剑!”
哧的一声,拔出来,将跟前一根木案给斩做两段。
啪,将剑抽入,瞪视了众人一眼,走了出去。
众人又使人进去探着,发现郭嘉还处在弥留状态,一时半会也死不透,也就各自散着气陆续走了出去。但眼看曹纯走得远了,这帮人又低声埋怨起来,心里都是不甘。有人长了个心眼,怕被曹纯的耳目听到了,也就将他们都请到家里来,然后对着众人说道:“说句不该说的话,诸位不要往心里去。我想,这兖州本不是他曹家一人的,谁不知,在此之前,那还不是曹大人凭着武力夺到的。如今曹家既然败落,曹大人又死了,本来还靠着郭军师,现在他也奄奄一息了,眼看郭军师一死,我等再无活路了。曹纯那厮不顾我等死活,我们可不能不打算着。兖州既不是他曹家一家的,那又有何不可以改他姓呢。”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了一时,但旋即纷纷点头道:“将军说的是!不知将军如何打算?”
那人眼光一闪,牙齿一咬,道:“若我说,刘大人破城在即,我等就算想要尽忠,那也晚了。我等不如趁着他大军未曾全力攻城前,先把城池献了,也算是我等的进阶之功。想那时,我等不但保住了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亦是无忧了。”
“不若将曹纯那厮也一并杀了,将他头献了,想必那时功劳更大。”
众人听着,心里虽然有点打鼓,但想到招之即来的富贵,也就不觉心寒了。
众人一番谋划,请曹纯将军到府上,准备用烂了的老把戏,席间摔杯为号,然后尽出甲士,将曹纯斩为肉泥。
但也许还没到曹纯该死的时候,临出门时,鞋子掉了,旁人认为不吉,劝曹纯不要去。恰在这时,细作将众人谋划的事说给了曹纯听,曹纯气得差点吐血,立即召集府兵,准备对众人先展开反击。众人见曹纯知晓了,也就尽起诸路兵马,和曹纯对干了起来。
时天色将黑,郭嘉府上。
一灯如豆,时强时衰,时暗时明,这不正是人生么?
郭嘉一直躺在榻上,直到曹纯他们出去,他到现在仍是一动未动。鼻息渐不可闻,眼睛勉强的支撑着,有时能够撑开一两下,但过不了两下,又要酸麻的耷拉着,半阖了下去。只有他的耳朵,敏锐异常。眼睛不能看到的,可以用大脑去想。大脑想象出的画面,又要用耳朵感觉出来。
仿佛他,此时正置身于一个峡谷,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正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左右一丝气息也没有,似乎一切都已经死亡了。天空,还有天空吗?头顶是一片漆黑,好像是乌云席卷着。四周,除了脚下传来呼啸的阴风,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的耳朵一动,感觉出来了。正有一队马车自身后轰隆而来,卷起漫天乌云。他下意识避让开,但马车突然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一人身穿黑色滚冕,头戴通天冠,从车帘里探出脑袋。一见郭嘉,哈哈笑道:“这不是郭奉孝吗,你到这里来干嘛?你死后将踏瑞云,升九天,永享仙禄。真是晦气,快去快去,莫再执迷!吾会九殿阎王去也!”一鞭子举来,朝他头上砸下:“还不回去!”
郭嘉眼睛猛然睁开,吓了一身冷汗,但弥留之际的事早已全部忘了,只有耳朵仍是嗡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