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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如今新襄初等学堂的情形,介绍给我们听听吧。”俞国振向小莲道。

小莲抿着嘴笑了一下,面对着自己的主母,她不是很羞涩害怕,这一来是因为她与方子仪很早就认识并有交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对自己在俞国振心中的他位很笃定。

“小官人来新襄后,将家学也迁至此处,并在家学的基础之上,建立起新襄初等学堂。如今初等学堂共有学生二千九百七十七名,其中四年级者三十一人,都是随小官人从襄安迁来的,三年级者二百一十六人,皆是学堂初办时入学的,二年级者一千二百五十四人,一年级者一千四百七十六人……”

从人数上说,新襄初等学堂的规模已经不逊于后世的一些正规学校了,但这是有特殊原因的,崇祯八年九月正式入学的二年级生,乃是那年从南直隶接来的难民,故此人数会有暴增,而今年又从南直隶运来了两万有余的难民,人数也再度扩大。

“嵩阳白鹿,应天岳麓,皆不及此,小莲做得好大事业!”听到这个规模,方子仪也不禁动容。

让接近三千名孩子免费上学,而且还要负担他们的衣食住宿,这可是了不得的善举!方子仪嘴里赞着小莲,眼睛却看向俞国振,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溢出的情谊。

此前她也听说俞国振办了所学堂,还以为最多就是几十号人就读罢了,现在来看,规模如此之大,这当真是更胜过四大书院的盛举,如果坚持下去,必成惊世骇俗的伟业!

第七卷 三六八、华海宴平江河清(四)

“南海之器量,非愚兄所能度测,其人智谋深远、果敢勇绝,能为人所不能,唯古之圣贤,方能如此也惜哉,其人甚智,却不好孔孟,不喜程朱,不读阳明……”

写到这里,万时华放下手中的笔,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回看了一下自己的书信,“南海”乃是俞国振的代指,他被封为南海伯再度提起笔之后,万时华又写道:“自奉贤弟之令而来,所闻所见,颇为感慨南海真天下奇才,若能为我同道,当奉为盟主,宰执天下,大同可期矣”

写出最后这一句话时,万时华不禁笑了一下,自己与俞国振打交道才几个月,从最初对他颇有成见,到现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变化之大,着实惊人这封信里面的内容比较重要,故此他不会通过襄的邮驿馆寄出,而是会派自己的仆人,将之送到金陵起用不了多久,正在金陵的张溥就能收到这封信在得知万时华将来俞国振幕下充任调研后,张溥便乘夜见了万时华,以复社同忾相激励,托他打探襄的虚实张溥不是蠢人,他与俞国振打过这么多的交道,特别是崇祯八年在史可法幕下时,被俞国振反反复复抽了脸他认识到,对于复社来说,俞国振是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因此,便想到了万时华万时华为他以国家大义、清流事业所激,也慷慨接下了这个工作原本他觉得这个工作并没有什么,只是看看俞国振是不是复社同道之人,可到了之后,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俞国振了“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是圣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可是在襄,南海伯却做到了”

若说对此不心生敬佩那就纯是自欺欺人万时华科场失意,郁郁不得志,原本对于朝廷的一些制度心生不满,可到了襄之后,不仅一年有一百两银子的收入,也眼见襄一系列的举措,使得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脱颖而出,他心中极是羡慕门外传来了号子的声音,那是晨练的标志襄如今的规模旧有的城墙已经无法起到防护作用,而且以襄如今的武备状况,也无需城墙保护每一个襄百姓,就是城墙的砖石甚至连那些裹着小脚行动艰难的老太太也不例外万时华初来襄时,因为不懂这里的规矩,一些不允许开放的地方主要是研究所,他也想跑进去查看,结果被小脚老太逮了几回这些老头老太,都是俞国振千里迢迢从南直隶救来的,他们能活下来,而且活得老有所养全是俞国振的一份心意他们对此也是极明白的,其中的感激甚至还胜过那些年轻的少年——养老送终,可是人伦大事,他们当中大多数都失去了亲人,就是襄在为他们养老送终而且最初来的老人当中,已经有一些病逝了,这些病逝的老人,被葬于山岗之上,虽然墓地不大,可收拾得非常整洁,墓志铭中对逝者一生多有褒扬,最重要的是,襄市政每到元宵、清明和七月半,就会专门遣人来烧纸祭拜这种终极安慰,对于增加老人的归属感极为有效这些老人并不是坐吃闲饭,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俞国振也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商业与服务业就是在襄的各个居民区、工坊区小商铺里,出售一些零碎的杂货商品既包括一些襄产的小吃,比如说各种果脯、花生、葵花籽、瓜籽等等,也包括一些日用杂货,像是针头线脑、金属扣子、玻璃珠花和布鞋袜子他们的货物是由襄市政统一配送,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开办的小商铺类似于后世的小型连锁市,只不过他们的规模小每日赚取的利润,都归于他们自己,这样加上襄提供的最低生活保障金,他们不仅生计无忧,就是吃鱼吃肉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曾经经历过流寇之乱,受过官府恶绅欺凌的老人们,对自己目前的生活份外珍惜,也对俞国振极度崇敬,加上某些人背着俞国振进行的神化运动,他们几乎就将俞国振当成了入世的仙人来崇拜一切可能威胁到襄安全的不稳定因素,从小偷小摸到懒惰浪费,都被他们唾弃和警惕“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八个字浮现在万时华的脑海中,他很想将信重打开,再补上自己对这些事情的感想,但想想还是算了襄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太多,绝对不是一两封信能够写完的,在他的那封信末尾,他极为热情地向张溥发出邀请,建议他也来襄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收拾好信件,万时华也出了门襄是座充满活力的城市,各处围墙上都可以看到标语,像“流寇乃身外之贼,懒惰为心中之贼”,像“易为百经之祖,动乃性命之源”,各种各样的都有其中“动乃性命之源”,据说是俞国振亲自提出的,凡是襄居民百姓,早、辰、晚三时,都必须任选一时间进行运动这种运动是强制性的,除非身体确实不适,否则就必须进行就是万时华这样的调研员,也一概不能例外最初时万时华对此很不适应,觉得他一堂堂举人,与贩夫走卒一起活动手脚殊为无体,但宋应星与其余几人却极感兴趣,他们最后向城中老君观的老道人癸泉子学了三十六式散手,每日早上晨练之时,便一起在院子里活动一个多月来,万时华倒真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因此好了许多,这和想到当初华陀创五禽戏的典故,华陀的弟子吴普便是练习五禽戏活到了九十余岁这让他对俞国振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不仅关心百姓的衣食,还关心百姓的健康与寿命“真乃仁主也”他心中暗想唯一可惜的是,俞国振敬孔孟而远经义,对于四书五经他也看过,却不去精研万时华觉得自己应该寻个机会,与俞国振好生谈一番就在这时,他看到俞国振一个人慢慢跑了过来,见到他点了点头:“万先生早,宋先生没与你一起?”

“他已经去了,他一向比较积极……哦,是去道观前的那个广场,我们每日在那里练拳”

“万先生这些时日,在襄过得如何生活上可有什么困难?”

“承蒙伯爷厚爱,在襄我衣食无忧,还可托人将银钱带回去只不过……我虽然衣食无忧,百姓的日子似乎过得有些……”

万时华想了一下措辞觉得不好说因为说襄百姓日子过得不好,显然是不顾事实的胡言乱语,襄百姓在衣食住行上都是万时华见过最好的可这同时,襄百姓的日子又过得似乎有些紧巴,存不下什么钱来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措辞,将自己的疑惑说与俞国振听一方面,襄百姓的生活甚为奢侈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人家的住房都已经拆了窗纸改成了玻璃家中的器皿,瓷器、陶器且不说,玻璃器皿也绝非少见每人的衣裳,不仅年年有衣,甚至不少妇人每个季节都有四五套衣裳,打补丁的衣裳虽然还有人穿,但多是在做活儿时才会穿上听得他的疑问,俞国振哈哈笑了起来:“茂生先生,你觉得襄百姓收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