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国振慢条斯理地吃着早晨的稀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在他的左手边,坐着的是方子仪,为一子一女之母的方子仪,比起初嫁时要丰腴了些,但仍然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光。在他的右手边,则是柳如是与小莲,两人带着轻松的笑,在低声讨论着问题,她们面前的粥还未动。
每天早晨这个时候,是俞国振一天中最为惬意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
“怎么了?”方子仪瞥见外头人影闪动了一下,便提声问道。
“报告夫人,姑丈老爷来了,在客厅里候着呢。”
俞国振家里虽然有些勤务,但主要是由虎卫充任,其中还有女营的士兵,负责照顾方子仪等人的起居。因此在问答之间,就有些不伦不类,但如今俞家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姑丈老爷,指的是张秉文,他因为济南失守的缘故,被罢职戌边,经过一番运作,打发到了钦州,充任墩门卫的士兵。到新襄后便被俞国振奉上一顶调研员的帽子,然后让他满新襄地四处游玩,谈文论诗,体查民情。
张秉文当过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自然知道为政之不易,所以他来此之后,从未对新襄的政务指手画脚,一直以来,都是悠哉游哉。反正他看得很开,俞国振富可敌国,也不在乎给他开一份研究员的薪水,就当是晚辈孝心。前段时间,他还跟着船到了会安。在会安体查了一番,特别是拉着欧洲来的商人,询问了许多欧洲之事。
结果在会安遇上了徐弘祖徐霞客,两人谈得甚为投机,便又连袂返回新襄。徐霞客如今身体还算康健,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乘船环球航行。可这个需要得到俞国振的资助,而俞国振暂时并没有这项计划,因此只能在新襄左近转着。
“是寻你吧。”方子仪向俞国振笑道。
如果是找方子仪。出面的应该是张秉文的妻子方孟式,他全家如今都迁到新襄,三个儿子也都跟着新襄初等学堂学习实学——张秉文经过济南之事后。觉得仕途坎坷多舛,实非传家之道,因此让三个儿子弃儒从实,改学起实学来。用他的话来说,学了实学,便是耕田,也能比旁人多收三成粮食。
“我这就去。”既是长辈,可不能慢待,俞国振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实力和地位的变化而对长辈有所怠慢,飞快啜完瘦肉粥之后。他起身在被乳娘抱着的子女脸上各亲了一下,然后快步出去。
张秉文的神情有些不安,看模样,像是有什么心事。俞国振觉得有些奇怪,行完礼之后便直接问道:“姑丈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事情?”
“济民。我看了今天一期的《新襄晨报》。”
柳如是回到新襄,将《民生速报》交给了顾绛——这位顾先生因为原先的字“忠清”不妥,如今已改了字为“炎武”——便新办了一份报纸,名为《新襄晨报》,这份报纸并不向外发行,只在新襄、会安、新杭、昌化四地出售。其中有不少消息,关系到新襄体系下民众的生计,因此这份报的发行量竟然达到了五万份,相当于每二十个新襄体系下的百姓便会订一份此报。
“怎么,有不妥之处?”俞国振这下子明白,张秉文眼中的隐忧不是他个人的事情,恐怕和今天晨报里的新闻有关。他早晨的时候也看过了晨报,并没有发觉有何不对,便好奇地问道。
“我看到在吕宋的消息了,所有在吕宋的西班牙人都被处死,这消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