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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夫,以往觉得你是实诚人,没有料到你竟然会这般算计我。咱们上回说了办报,与俞济民争夺舆情,却没有说非要将史道邻遇刺之事栽在俞济民身上。无论你信不信,我是相信俞济民绝对做不出这等事情。”钱谦益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去吧,自此之后,咱们不再往来了。”

钱谦益本着君子绝交不出恶言的念头,并没有说一些毒辣的话语责骂程先贞,程先贞却纹丝不动,钱谦益的态度,早在他意料之中。

“牧斋先生,前两日报纸一出,牧斋先生便要寻学生理论,学生故意躲开,便是避牧斋先生气头,如今已经过了两日,牧斋先生应当能冷静下来听学生一言了。”程先贞低声道:“牧斋先生,若是大明真亡了,天下读书人便要被贩夫走卒骑在头上,就要连下九流都比不上了!牧斋先生海内名士,儒林领袖,如何能坐视此事?”

“俞济民不是在编撰三皇大典么,他还是很重视儒门道统的。”钱谦益勉强道。

“口中说说罢了,不开科考,不拜圣人,算什么重视?”程先贞听到这个,更是怒色一现:“更何况他编撰伪典,批改经史,与秦始皇焚书之祸亦不相上下,真正是欲断我儒门道统,独夫民贼,人皆可杀!”

“这等话语就不必说了。”钱谦益端起空空如也的茶杯,象征性地在嘴唇上碰了碰,旁边的管家立刻扬声送客,但是程先贞却稳坐如泰山。

程先贞不能走,钱谦益为礼部尚书,正好是管理报刊事宜,而且他在朝廷上的支持,对于程先贞必不可少。他此次来,正是为了说服钱谦益。

“牧斋公,何必如此性急,你不是信俞济民做不出这等事情么,我也相信,俞济民不会因言而罪人,不会因为这份报纸而欲除我等后快,相反,只怕他还是满心欢喜。”

“什么?俞济民却无自虐之意,你们骂他,他还满心欢喜?”

“报纸可是他一直倡导之物,他曾说过,舆情汹汹,却为官绅所阻,至使上无所闻下不能言,报纸可通舆情表民意达人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正其时也。”

“你信这个,当真是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偏信!”

“牧斋公是担心他会出尔反尔,强迫关闭南都周末?那正好,我正欲如此,此廷杖耳!”

钱谦益听到“廷杖”二字,眉头动了一下,看着程先贞的神情,不再是那么严肃了。

大明的文官怎么样最能出名?毫无疑问,骗廷杖最能出名!

一个文官,无论他个人的能力如何低下,无论他的私德如何不堪,无论他的治政如何昏聩,但只要他骂了皇帝,激怒了皇帝,被皇帝勒令廷杖,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升官发财甚至死老婆,诸如此类的好事会随着名声滚滚而来。

程先贞打的竟然是骗俞国振廷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