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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只是觉得对方眼熟,这一声劳驾,对方讶然抬头,然后他只说出“请问”二字,别的话就再也无法说出口来。

蹲在地上,像个园丁一般的,竟然就是大明崇祯陛下!

“陛……陛下!”

“你是……我记得你,福建长乐县令,曾在吏部考评之中位居前七,故此我在宫中见过你。夏……夏允彝,字彝仲,对不对?”

崇祯看到夏允彝,想了想便记起他的身份,笑着向身边侍立的坤兴招招手,坤兴捧上毛巾,崇祯将手上的泥拭尽。

而这个时候,夏允彝已经跪倒在他脚前,几乎是泣不成声。

虽然俞国振已经和他说过,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只觉得惊喜交加。当初他以一区区县令之职,受崇祯接见,这其中的恩宠荣耀,实在让他感怀。他之所以对崇祯对大明如此忠诚,也正是感觉受了知遇之恩,非死不能报之。

“你如何来得此处……是不是俞济民又回来了,那厮就爱捉弄人,将你们唬得一惊一乍!”崇祯伸手将夏允彝扶起:“莫跪,莫跪,见到朕是喜事,哭什么哭!”

“是,是!”夏允彝抹着眼泪,只觉得这位崇祯天子,比起当初见时似乎更有活力了,他看到一旁发呆的儿子,忙拉了过来:“这是臣犬子,畜牲,还不叩见陛下!”

夏完淳立刻拜了下去。

他心中还有些迷糊:若说这位就是天子,他为何行动都是自由,看模样还挺养尊处优的?

第十一卷 六五九、一片降帆出石头(三)

夏完淳心里迷糊,夏允彝心中同样是迷糊。

唯有一点不迷糊的,就是他清楚,俞国振真没有骗他。

当初当东林在江淮观望的时候,当关宁军在蓟镇逡巡的时候,当阉党高起潜弃军而逃的时候,唯有俞国振,这个被他们在背后骂为国贼独夫的武人,派遣一军,深入闯军重围,在京师中将已经绝望无援的崇祯救了出来。

但同时,俞国振又将崇祯软禁于此——这行为究竟是忠还是奸,夏允彝一时之间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