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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六的晚上,结束了第三天的战斗后,遭遇潭州军民顽强抵抗的蒙古军又一次空手回营,刚进大营,兀良哈台就接到云南军队又被冻死三十余人的报告,兀良哈台不由大为皱眉,“这鬼天气,为什么偏偏在今年这么冷?简直和北方没什么两样了。如果这雪再不停的话,咱们地云南军队只怕还得冻死冻伤更多。”

“元帅,看这天色,这严寒恐怕还得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啊。”王鹗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叹着气说道。兀良哈台也是看了一眼天空,低下头长叹一声抬步回帐,并命令道:“通知所有千夫长及以上将领。叫他们全部到中军大帐中议事。”蒙古军纪最严,命令下达后。兀良哈台刚回到大帐中在炭火旁坐定,兀良哈台军中所有千夫长及以上级别的将领便集中到大帐,在两旁站定。

“今天的攻城战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又一次被潭州的宋人挡住,四王爷限定我们攻破潭州时间的也只剩下四天了。”兀良哈台说了一段简短的开场白,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本帅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草原上的健儿平时里个个自夸英雄好汉。可是到了潭州城下,怎么都成了缩头乌龟了?你们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缩头乌龟?”

“不是!”蒙古众将一起面上变色,疯狂地吼叫起来。兀良哈台又喝道:“既然你们不是缩头乌龟,那你们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攻破潭州?”

蒙古众将哑口无言,过了片刻后,一个千夫长才小声说道:“潭州的守军太顽强了,那些南蛮子好象根本不怕死一样。临死都要砍我们一刀,我们几次攻上城墙,都被他们赶了下来。”有人到了头,其他几个千夫长也低声附和起来,“南蛮子占着地利,守城花样又多——用火箭烧我们的云台。用油柜烧我们的云梯,砸火油瓶烧冲车,还集中投石机和我们的投石车对砸,这几天我们的攻城武器基本上都损毁得差不多了。”“还有天气,实在太冷了,很多士兵都被冻伤,严重影响士气和战斗力。”

“这些是原因,但也不是原因。”兀良哈台拿起火箸,将炭火拨得更旺一些,让大帐里被冻得脸色发青的蒙古众将也能分享到炭火地温暖。缓缓说道:“在蒙古大草原上。冬天的气候之寒冷,比这里有过之无不及。在我们以前经历的攻城战中。守军也用过千奇百怪的手段破解我们的攻城战术。可我们以前为什么能忍受寒冷?以前为什么能在各种不利条件下攻城成功?为什么到了潭州就不行呢?”

蒙古众将的叫苦声顿时平静下去,又一次哑口无言,惟有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抬起头,朗声说道:“父帅,依孩儿看来,我军连续三天没能攻下潭州,除了守军顽强与守将指挥出色外,更多的原因在于我们自己——我们地将军堕落了,开始贪生怕死了!”

“说出道理,拿出证据,否则那怕你是我儿子,我也要治你污蔑同僚和惑乱军心的罪。”兀良哈台平静的说道。阿术毫无惧色,大声说道:“以往攻城,我军上到千夫长、甚至万夫长,下到百夫长和十夫长,无不是奋勇当先,冲在最前面,激励士卒勇敢杀敌。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将军开始学会享受了,没有了以前那种悍勇之气了,冲锋登城的时候,我们将军开始躲在后面了——这三天的战斗中,我军牺牲近万,却仅有两名百夫长阵亡,这就是明证!试问这样地将领,如何能领导军队打破潭州?”

“父帅这一次率军北上,如果不是沿途守军战斗力太弱,纷纷望风而降,这个问题只怕暴露得更早。所以到了抵抗的潭州城下,我们就拿这个兵微将寡的潭州毫无办法了。”阿术的话句句打得蒙古众将心上,使得满帐蒙古将领都是面红耳赤,心中惭愧。兀良哈台则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我儿言之有理,我蒙古部队是开始堕落了,以前的蒙古部队,靠喝奶粉(注1)吃肉松就能纵横天下,行军千里不举炊烟,军粮断绝的时候,我们蒙古军人甚至可以喝马血继续战斗,照样杀得敌人尸积如山。可现在呢,我们的军队需要军粮补给了,需要后勤支援了——如果不是担心粮道被断,我们有这三天时间,完全可以绕开潭州,取道浏阳北上,照样能按时抵达长江战场!可现在为了保护粮道,我们不仅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将军也变得怕死了,打仗地时候知道躲在后面了,试问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攻破万众一心地潭州城?如何能按时抵达战场?”

“元帅,别说了!”蒙古众将纷纷单膝跪下,不少人甚至哽咽起来,“王爷放心。明天开始,我们一定冲在最前面。率领军队打破潭州城,按时抵达长江战场!”

“很好,只要我们蒙古人拿出以往地英勇无畏,就一定能打破潭州,按时增援正面战场!”兀良哈台站起身来,命令道:“从明天开始,组织一支由百夫长组成的敢死队。由本帅地儿子阿术带队,攻城时冲在最前面,与潭州守军决一死战!”

“遵命!”蒙古众将一起抱拳,大声回答。这时候,兀良哈台的参谋王鹗开口说道:“各位将军,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们地后续辎重队刚才已经到了,运来了新的投石车和一批震天雷(注2)。有了这攻城利器,我们接下来地战斗会轻松许多。”

“好啊!”蒙古大帐中欢声雷动,低迷不振的气氛一扫而空……

……

宋开庆元年,闰十一月十七,潭州之战开始的第四天,宋蒙两军的攻防战进入最白热化阶段。因为蒙古军大元帅兀良哈台的儿子阿术亲自领着三百名由百夫长、甚至千夫长的敢死队冲在最前面,蒙古军萎靡的士气得到了空前地提升——人就是这样,看到比自己位高权众的人在前面冲杀,不管是出于面子自尊,还是出与是感动,甚至是想要拍上司的马屁,即便是最胆小的士兵也会胆气勃发,跟在敢死队后面冲杀不休,只用了半天时间,蒙古军士兵冲上城墙的次数就超过了前三天的总和。潭州城。已是岌岌可危。

“潭州在!我在!将士们。死守城墙啊!”身上挂彩的李芾举起宝剑,大声敦促宋军将士死守。但蒙古军已经有上百人冲上城头,更多的人正踏着云梯蚁附上墙,城下蒙古军喊杀声震天,踏着已经被尸体石土填平地护城河蜂拥涌上,象潮水一般不断拍打着潭州城墙,而潭州军民虽然全力反扑,却一直没能把冲上来的敌人赶下城墙。李芾无奈,只得向旁边的沈忠大声吼问道:“还剩多少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