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渡河时,郑国接到消息,正卿子孔心头一动,立刻找到子驷建议:“晋军已经疲惫不堪了,这次他们居然没有推进到我们都城之下,就开始解散联军,并准备撤退,如果我们乘这机会出击,一定会大败他们!”
郑国终究有明白人,子展还保持清醒,他坚决否决子孔的提议:“如今,我们并没有见到晋国新军,新军将赵武子是老牌断后军。当初晋国人攻打我们国都时,是晋国新军最先推进到我们城下,当他们却没有参与最后的攻城战,后来楚人来了,晋国新军突然出现,迎战楚军——晋国人把他们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藏了起来,我们要是现在出去追击,我怕赵武会再来一次乘机夺城。许国顿国的先例在前面,如今面对赵武,谁还敢掉以轻心。”
子驷被提醒,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表示赞同子展的主张:“晋国毕竟是大国,我们虽然投靠了楚国,但也不能过度激怒晋国——我们之前不缴征税,已经把赵武子触怒了,没准他正躲在暗处,等着我们出击呐,这样冒险的事,我们不能干!”
郑国诸卿无言以对,于是,晋国联军顺利渡河,完成撤军。
跟随联军返回北岸的多数是晋国的直属附庸国,渡河之后,荀罂向联军宣布:“楚军撤退了,他们已经被我们吓回去了。”
联军发出一阵欢呼,悼公急问:“真的吗?”
荀罂平静的点头:“没错,渡河之前,武子传来消息,说楚王的母亲死了,他想趁楚国撤兵的时候进行追击,请求我的许可,我拒绝了——逼退楚军的荣誉,只能属于君上。”
悼公不满:“尽然如此,为什么不在黄河南岸宣布这个消息,鲁国人听到这消息,一定会回去把它记述上,那么,这段历史岂不流传下去,被万世万代传颂?”
荀偃声调毫无变化的回答:“如果鲁国人知道了另一件事,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无耻——用一个虚假的、被篡改的胜利来掩饰我们的失败,我们晋国还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我们终究是霸主!”
悼公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他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执政,副元帅荀偃在一旁插话:“士鲂这厮,就是窝囊废!当初就不该留这个窝囊废在国内,现在不仅没守住晋国,还把赵武子辛辛苦苦建立的巡警队伍全丢了。”
悼公身子晃了晃,荀罂一把搀住了他,紧接着,悼公剧烈的喘息起来,喘气声大的像急促的哭泣:“如此说来,我们国内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守卫?”
荀罂平静的回答:“渡河的时候,我已经派士匄去调回新军,算时间,新军已抄近路先期回国——赵武子在国内还有附属的大戎、小戎部落,在甲氏他还有几支附属的狄人部落,这些都是骑兵,调动起来很快,另外,许国也留了一半军队驻守国内,只要赵武回国,打不过他也能守得住。”
荀偃都过来向国君讲解内情了:士匄都已经派出去了、赵武已经回军了,说明这事晋国正卿都知道了,只瞒着国君一个人。但悼公现在没有追究晋国正卿的意思,他平静下来,用少年人难以想象的老成,平静的叙说一个残酷的事实:“元帅刚才说我们终究还是霸主,但现在,我们晋国的安全竟然需要戎狄人,以及许国人的保卫,可悲啊!”
稍停,悼公马上自责起来:“看来是我年少冲动啊,我不该干涉元帅的军事计划,这次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把国内的军队全带出来,我们不会走到今日这境遇。”
荀偃脸一红,在军事讨论会议上,他支持了国君的主张,所以晋国今日的遭遇,他也有责任。国君开始自责,荀偃动了动嘴,但他终究觉得道歉太丢面子了,没有开口。
晋国大军沉闷的向国中开拔——即使到了如今这状况,他们还走得不慌不忙,队列整齐而有序。
经过虎牢城的时候,大军没有入城,这时候,士兵们都知道晋国遭到入侵、以及士鲂战败的消息,士兵们心情沉重,但严格的军纪让他们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