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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群人赵武子是怎样训练出来的,但我听说赵武子最强调士兵体能,他自己所属的领主武装,每天都要坚持绕城跑步,至今依然每天训练不停,甚至大多数时候还要携带随身装备,进行徒步行军拉练——如果赵武子也用同样的方法训练武卫军,那么这伙武卫军轻松的背着行李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必他们日常训练中,每天都有全副武装徒步行军的操练。士兵习惯了背包的重量,也就觉得轻松了。”

两人正说话间,赵武的中军大帐到了。

迎上这两人的是魏舒。

魏氏一族奋斗了几百年,魏舒是第二任担任正卿的魏氏家主,家族数百年的文化熏陶,不是赵武这位半路出家的山寨贵族所能比拟的,魏舒依据贵族礼节,中规中矩的迎接了两位楚国大夫,引领着他们走进军帐,而军帐里头,赵武的态度却很散漫,他正低着头跟宋国的左师向戎、郑国的正卿子产谈论着,楚国使者进入大帐后,他都没有起身迎接,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而后继续与宋国、郑国正卿交流。

但两位他国正卿却不得不起身迎接,尤其是宋国的左师向戎。伯州犁逃亡楚国途中,曾经过了宋国,左师向戎与他有过交情,而且向戎的交游还不止这些,他开口问:“伯州犁,贵国的令尹子木怎么没来?以前我出使楚国的时候,曾经与子木结识,那时我只是一个蒙昧青年,而子木幼时就很杰出,我曾预言子木将来一定会登上令尹的位置,果不其然。”

向戎在亲热的招呼伯州犁,赵武依旧坐在自己的帅位上,用非常明显的动作翻了个白眼——向戎这个说法纯粹扯淡。

在楚国,不是身为人才就能当官的,当上官的楚国人。除非是“官二代”;能发财的楚国人除非是“富二代”;至于穷人,只能做“穷二代”、“穷三代”,以至于永远穷困下去……而且在楚国,谁能升官不是由其所具备的才能来衡量,是由他爸爸的能量来衡量的。如今的楚国,按照蔡国贤人声子的说法——纯粹是一个“比爹”的国度。如果某人他爸爸在政坛上顺风顺水,从没有就是墙头草所以从未站错队伍,那么他的儿子有可能在父亲的支持下从很高的起点出发,一步步在政坛迈进……

所以,向戎说他在子木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对方能够当令尹,纯粹是拍马屁。

因为子木能不能当上令尹,也许他本人都不知道,也许他父亲都不知道……在一个纯粹奴隶制国度里,这一切完全取决于下一任大奴隶主、楚王能否喜爱他,或者干脆说:子木所在的政治集团,恰好运气好,其首领继承了楚王的位置,所以子木才有了继续发展的机遇。否则,这个幸运不会降临在他身上。

这些,都不是子木能决定的,也不是由子木的才能决定。

但此刻,向戎借着这番话,显露出与令尹子木亲密的关系,此番外交辞令一出,曾经“上下其手”的伯州犁立刻对向戎亲热了许多,他殷勤的与向戎交谈起来,完全不理睬坐在帅位上一声不吭的赵武。

被人无视了,但赵武丝毫没有觉悟,他依旧坐在位置上笑盈盈的看着伯州犁与向戎亲切交谈,表现的……仿佛这场面与他完全无关,他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围观”而已。

另一方面,赵武故意不出声招呼楚国使臣,伯州犁只好继续故意不瞥一眼这位晋国元帅,只顾与向戎高声交谈……他似乎把所有能搜刮的话题都已经谈完了,时间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赵武依旧安静的坐在帅位上,继续“围观”,继续很有耐心的等待,等待二人谈话结束。

在一旁的郑国大臣子产也插不上话,他不停的扫着坐在帅位上的赵武,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不久之后,向戎也已经发觉了伯州犁的企图,他几次想终结谈话,但每次又被伯州犁重新扯起话题。

伯州犁渐渐感觉到话题难以寻找,此时,赵武似乎已经找见事做了,因为晋国的将帅们不停的走进来汇报,使得赵武结束了“围观”,他有了事做,开始详细的安排军营内的事务……嗯,身为大军元帅,将近十万人的衣食住行是很繁琐的,赵武真要有心打发无聊的时光,他会有很多事处理,而身为外交使臣,伯州犁只有一件事:与赵武交换外交辞令。

赵武处理公事,问的很详细,结果,越来越有把楚国使臣晾到一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