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凡停住了酒杯,笑吟吟的看着杨士骧。杨士骧却目光沉沉,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两个小丫头。
徐一凡笑道:“没事儿,这是我房里伺候的人。先生有什么话儿,尽管讲无碍。”
杨士骧轻叹一声:“还不是为先生一折搅动的京华烟云?这练禁卫军已经是在所必行之事。直隶练新军,还不是直指李中堂之事?有新军则必裁北洋,而欲裁北洋,则必将李中堂调离直隶。李中堂并不惜此权位。然则苦心经营的一点北洋守国实力,则必然被朝中之敌摧折一空!我只是奇怪,先生此设计飞黄腾达,将不可限量……可是为什么还要留信于我,说事到绝处,只要找您,就可以轻轻化解呢?”
他目光炯炯:“士骧也鲁,曾不以先生信为然。不料近日京华风云,处处如先生信所言!北洋上下,如风雨飘摇也骤,先生如何有以教我?”
说李鸿章不在乎这个天下督臣第一的直隶总督,北洋通商大臣。他苦心经营的舰队,军队,矿山,官办企业……那才是真枉负了他老师曾国藩给他的“拼命做官”的考语!
第三十七章 条件
此时此境。徐一凡只是叠起两根手指:“杨兄……我冒昧称呼您一声杨兄。如果我真的能为李中堂打算一二,您何以报之?”
杨士骧看着这个总是觉着有点古里古怪的小子,说他贪花好色吧。偏偏又是有真才实学。说他狂傲吧,他还真没得罪过什么人,现在还算是处处逢源。说他胸有大志吧,偏偏在这暗流涌动的时候,不拜门,不联络。带着两个小丫头出来逛庙会!说他不过是机缘凑巧,平常得很的人,那么他偏偏现在还笑得贼忒兮兮的,向他说出了能挽救李鸿章李中堂这等国之重臣局面的狂话!
搜索杨士骧平生所见识臧否的人物,竟然没有一个和他相像的。
杨士骧微笑一下,端起酒杯:“先生所言,学生敢不有闻。不知先生如何行事?眼见各地督抚议复已到,禁卫军编练已成必然之事。先生之位,不是禁卫军编练衙门的总文案,就是道台衔帮办委员。为了筹饷方便,真给先生一个道台实缺也是论不定的事情……挽回局面,先生怎么会自己坏前程呢?”
徐一凡苦笑:“杨兄真的觉得,象兄弟这个性子,在那些黄带子贵胄底下吃得开?就算现在有点小小权位。将来禁卫军真办起来,这点权位还不是要给黄带子红带子蛰摸走。天下谁不知道只有李中堂麾下,才是局面大,气量大,生发大……为兄弟自己考虑,也是希望李中堂能在直隶督臣位置上,照应一二的……”
这的确是实话,禁卫军毫无疑问将是旗人贵胄地盘。徐一凡这等人物,不过是等着过河拆桥的份儿。
杨士骧微微点头,却也讶异他居然能想到这么远的事情去。按照他一个捐班的资格,现在能有缺给他,就应该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要不他巴巴的给翁同龢上条陈做什么?
难道这小子,想的远远不是眼前这点富贵?
一个念头电闪一般掠过了杨士骧的脑海。转眼又自失的笑起来自己心中荒唐。
他一个捐班出身,难道还真的想出将入相,成为重臣么?难道还是打的左右逢源的主意?不过到底如何,他才能将眼前这个已经成了定局的局面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