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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远惊慌的又挂起了旗号。

“请邓军门三思!”

邓世昌只是死死的盯着对面儿,看着冲天而起的烟柱从十几簇变成几十簇。还越来越多。有些哭喊的声音,似乎随着海风隐隐约约的飘了过来。

现在徐一凡,还带着几十号随员,同样的身在不测之地啊!他曾经对自己说过,致远来远就是他这个钦差委员,是泗水数万华人百姓的泰山之靠。难道自己就忍心丢下他们?

港口之侧山头炮台的数门旧式克虏伯,阿姆斯特朗大炮已经缓缓的摇了过来。如果致远来远开足马力,这些有的还使用黑火药包的旧炮,根本不是什么威胁。但是两船升足锅炉,就要四五个小时才能跑起来。不动的兵船,对于这些陆地炮台,就是靶子!

至于对面小两号儿的荷兰铁甲巡洋舰,邓世昌还没放在眼睛里。

海蓝天碧,斯时斯境,邓世昌竟然觉得自己从来未曾遇到这么难以决断的处境。

来远的信号一次又一次的发来,陈金平握着望远镜只是看着邓世昌。看他表情,似乎是希望听到邓世昌发出熄火的命令,在另一方面,又是根本不想听到这个命令一样!

陆地上的码头前面,又是一阵骚乱。正在朝泗水港涌去的大量土著苦力,波分浪裂一般的向两边闪开,有的远处的土著,还捡起了石头朝那个方向扔过去。码头上警戒的几十名洋兵,几十个水警,都朝那个地方奔去。人头黑压压的。邓世昌的目光向那个地方转去,致远号,来远号的官兵,目光也向那个地方投了过去。

渐渐的,就看见了一面钦差节旗在涌动的人头上面飞扬。陈金平惊叫一声:“是徐大人!他从泗水逃出来了?”

邓世昌大声下令:“放舢板,水兵持桨,登岸将徐大人接出来!”

接自己国家钦差出险地,这是天经地义,不讲自明的道理。就连来远也挂起了相同的旗号:“接应徐大人!”他们的舢板也开始吊向水里。两船身强力壮的水兵都集中了起来,挎着步枪准备泛水。

这一举动,让两条荷兰兵船加倍紧张,几个洋人军官连信号旗都来不及挂,冲着全副武装的水兵声嘶力竭的大喊。虽然听不懂也知道他们的意思,单看看他们两条船桅盘上面的哈乞开斯,诺登菲,格林炮等等小口径速射武器摇过来就明白了!

这次致来两船毫不示弱,各就战位上面的水兵们同样将自己的小口径速射武器摇向荷兰兵船方向。每个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邓世昌理也不理对面荷兰兵船的威胁,只是死死的看着码头方向。洋兵警察土著围了一层又一层,吼叫的声音响成一片。这里的洋兵警察近百,他们可不像领事馆一带的数百洋兵警察那么容易退让。上面儿的命令,对于领事馆的徐一凡他们不得动用武力,甚至刺刀枪托都不行,这是毫不含糊的。所以才能让徐一凡他们轻松突破,那些洋兵警察又不得上士罗毕打大道,一下就等于向徐一凡他们敞开了大门。但是这里的警戒洋兵,却是受到严令,不得让这些华人使团人员,和港口两条清国巡洋舰会合。除了不能开枪,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上!殖民当局的意思,就是要将徐一凡他们在领事馆好好儿的“保护”起来。直到让他们接受既成事实,不能保护宣慰当地华侨的所谓钦差,信用破产,也只能灰溜溜的走人!

人群越涌越多,土著们只敢扔扔石头,洋兵警察们却是用枪托,用警棍,用警察的藤壳盾牌拼命的推搡,拼命的殴打。从舰上向那个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个洋兵冲进去又被推出来。都已经厮打得满头大汗,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他们的队伍只是在缓慢的向后退。真不知道他们阻挡的是多大一队人马。

邓世昌只是铁青着脸命令舢板快快泛水,轰轰两声,两条重载舢板溅起雪白的浪花接触水面。几十名水兵顿时拼命的开始拨桨。每条船头都有一个小武官站在头里,大声的喊着号子。双方军舰上面的水手也都瞪大了眼睛,将各自的武器死死的对着。各种口音的叫骂声你来我往,一个比一个嗓门大!空气已经绷得紧紧的。每个舰桥上面的军官,不论华洋,都是容色阴沉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