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这小子怎么有这么灵敏官场嗅觉的!
慈禧动用他来,就是为了压制徐一凡,其实内心想的,是让徐一凡办不成这个练兵的事情!管它什么屏藩重地,管它什么军国大事,都没有让这条破船继续浮在水面上要紧。
所以他今儿才一副粗鲁样子的闯进了徐一凡大喜的场合,好好儿的嬉笑怒骂的一番。
但是光对付一个徐一凡,就是他这次千辛万苦,挣扎回京的全部目的么?
正想着的时候,他脑袋后面一痛,回头就想骂人。看见的却是自己那个最俊秀的贴身戈什哈,身上还喷了香油,扭扭捏捏的拿着一根白头发笑道:“爷,您有白头发了。”
荣禄骂声变成了笑声:“小兔崽子,拔老子白头发也不招呼一声儿,晚上进屋子来伺候!”
底下几个戈什哈都在闷笑,谁不知道这个一鸟相公,是荣禄身边儿最得宠的?荣禄从那兔子亲兵手里接过来白头发,不知道触动哪根情肠,不说话了。
从京城贬黜,一去西安就是十四年啊……少壮也变成老头子了。人生有几个十四年?西安宦囊所积,几乎都填了李莲英那个无底洞。回到京城,压制徐一凡是一方面,但是那种苦日子,也再不要过了!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想办法再爬回去!
办好朝鲜的差使,三分气力也就够了,在朝鲜,不是还有一个袁世凯可以助力么?互相牵制,正是驾驭手下的无上妙法。七分的精神气力,还是要用在京师!用朝鲜之物力,来结太后老佛爷的欢心!守在汉城,把交通北洋的饷道卡着了,不给徐一凡钱,他能拉银子出来不成?
跟着徐一凡去餐风饮露的练兵?荣老子才不犯那个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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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不进汉城,摆出低姿态,只守着平壤一带的北朝鲜,万里,你觉着如何?”
徐一凡摆出了朝鲜地图,一点儿也没有当新郎官的自觉,目光炯炯的一巴掌拍在地图上面。
楚万里哈欠连天,明显是被章渝从被窝儿里面掏出来的。努力睁大眼睛跟着徐一凡看地图。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朝鲜山川地理,兵要地志,他们这些从学兵出身的军官心目当中,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徐一凡将基地设在北朝鲜,本来就是既定的战略。但是他当初从来没有说过放弃在汉城的经营。这里毕竟是联络北洋和国内最便捷的途径,补给朝鲜驻军的饷道也是经过这里。经营汉城,也便利和北洋水师水陆合防,连成一气儿稳固渤海门户。
但是徐一凡现在这个打算,却是想将汉城丢给老根据地在那里的袁世凯,还有新鲜出炉的顶头上司荣禄了!
他的脑筋顿时飞快的跟着徐一凡的思路转了起来。徐一凡目光炯炯,刚才胸口郁气,似乎在这个决定当中就已经吐尽。神采俯仰之间,宛然又是那个在南洋数万暴民当中,带领他们冲杀的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