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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他不远的楚万里一下跳起来将他抱住,却当不住十几个戈什哈都纷纷跳起,都想摘抢。杨士骧还没怎么,缩在一旁蔫头搭脑跪着,也一同听旨的叶忠君却是一声怪叫,连滚带爬的扑到徐一凡脚下:“徐大人,徐大人,徐爷爷!这是杨士骧的主意,不关我们兄弟的事儿,旨意是什么,咱们都不知道,求徐爷爷高抬贵手!”

这副将,就是再傻,也知道他们是来对付徐一凡的。徐一凡都能派兵围了他们十天,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徐一凡这身后几十条汉子都是杀气腾腾的,要干了他们不过抬抬手的事情,徐一凡已经做了初一,现在再做十五又如何?

徐一凡瞧瞧叶忠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扶着他一块儿站起来。咳嗽一声儿:“杨大人,旨意臣是领了,但是还有一份奏折请杨大人转交,是臣在军书旁午之中,给朝廷献上的忠心……朝鲜关联我大清门户,因为上次变乱,已经引起了一次交涉,千难万难才签了天津续备条约,现在朝鲜乱事又起……如果小日本再起什么由头,那我们怎么办?继续交涉?还有个了没有?臣决定启奏皇上和太后,陈说厉害,臣一定要将这里彻底平了之后,就立刻奉旨上路,再去闯闯日本!

这是边臣的一点心血,就请杨大人带回去——我这里电报不通哇!通过中堂转奏太后和皇上,臣在朝鲜一边剿匪,一边静候消息……杨大人,拜托了!”

说着就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奏事匣子,双手递给杨士骧。他已经有了单衔奏事的权力,却偏偏还要通过李鸿章周转。说实在的,李鸿章帮不帮他递折子,他也不怎么在乎。

徐一凡说这个话儿,早在杨士骧意料当中,他要马上抬腿走人,那才奇怪了呢!听罢也只是一笑:“好,兄弟就替老哥跑腿一回……该放我们走了吧?”

徐一凡一脸大是惊愕的样子,双手连摇:“这成什么规矩?杨大人在我的地头出了事情,这样回去,岂不是要把我徐一凡羞死?不把杨大人将养好了,不把伤害我淮军弟兄的暴徒凶手拿过来明正典刑,我怎么有脸见朝廷,见中堂,见淮军同仁?当不得当不得!”

他在那头演戏,后面的戈什哈也全明白了。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就楚万里在那里忍笑,溥仰也是一脸佩服的看着徐一凡——大人以前也在道上混过?这平地抠饼,空手拿鱼的无赖劲儿是从哪里学来的?生生的就把杨士骧又绑架走了!什么时候送他回去,慢慢瞧吧。

正在胡思乱想,就看见徐一凡掉头冲着他吩咐:“溥仰!快准备车马,发放粮食,军医收治伤损弟兄,殉国的也妥善掩埋了……吃苦头的弟兄,不论官职,一人再发五十两汤药费!快去办!这边淮军弟兄们有一个不满意,小心你两条狗腿!”

溥仰极漂亮的掸掸袖子,一个千就打下来,扯着京城旗人特有的又亲热又殷勤又爽快的嗓门儿:“是喽大人!标下给您办得妥当!”

徐一凡军令一下,几十个戈什哈立即行动,大车也赶进了山谷,马上发毯子架大锅,烧水放粮,伤员抬上了马车,冻疮给药。盛军这些残余早就给冻饿傻了,就算明知道就是这些家伙将他们围了十天,连死带伤一大堆,现在也只能半死不活的随着他们搓揉,骂一句的劲儿都没有了。就连叶忠君也是一手热汤,一手烙饼吃得香甜。

徐一凡却是另外一番做派,也不嫌杨士骧脏臭,把臂亲扶着他送上一辆装饰最豪华,里面最舒服的马车,据说是当初北朝鲜一个什么道节度使的。

“莲房兄,当日京华烟云,我们兄弟俩也曾经把臂同游。现下又在朝鲜重聚,到了平壤,自然是要好好儿喝两杯的,兄弟的家就是莲房兄的家,再不用客气……兄弟还有多少大事,要和莲房兄请益呢!”

杨士骧也气度不减,笑着应酬了两句。进了马车,眼见着徐一凡亲手替他打帘子,突然看着徐一凡,淡淡的问道:“传清兄,这一关让你过去了。半年之后,一年之后呢?到时候儿,朝鲜总该事了,到时候,你又将如何自处?”

徐一凡回答他的,只是淡淡一笑,将帘子放下,手一挥,七八名戈什哈就护送着马车上路了。

车厢内,杨士骧低低咒骂了一句:“看你今日跋扈,将来却不知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