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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有一个大队以上的日军!弹药相当充足,我们进行火力侦察,他们至少打了十排的枪!胸墙工事已经构筑起来了,但是没有壕沟,没有鹿砦……

道路上面,有大队日军通过的痕迹,脚印,罐头盒子……他妈的是咱们给盛军分发的给养!日军大队已经通过这里,根据判断,应该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大人,我们必须马上发起冲击,不然安州就危险了!”

“什么时候能发起冲击?”徐一凡骤然发声,所有军官都抬起头来,每个人都目光沉沉。有的人忍不住就焦灼的向北看去,仿佛能从这夜幕的尽头看到安危不知的安州一般。接下来这些军官才反应过来,全部起立行礼。

李云纵迈步过来,平静的行了一个军礼。除了同样的灰尘汗水,长途行军好像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眼神仍然锋利得象一把刀子:“大人,预计一个小时之后,整理队伍,发起冲击。”

“一个小时?”徐一凡只觉得自己嗓子是在被刀子割一般,两句话一说就要呛出血来。身后的溥仰听出来了,摘下水壶,摇一摇,还有半口水——都是他省下来的。身上两个水壶,一个他的一个徐一凡的,不过他可是一路上最多喝了三口两口,其他的都给徐一凡了。这个时候儿默默递上去:“大人,水。”

徐一凡啪的一声儿打开了溥仰水壶,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李云纵:“我要安州!现在耽误一个小时,我们就晚到安州一个小时!云纵,那里只有我们两营新兵!”

李云纵淡淡的道:“就算新兵,也是禁卫军,有咱们培训出来的军官统带,再说,袁大人也赶去了。”

徐一凡差点喊出来。就是因为袁世凯赶去了他才不放心!盛军大队败退下去,根据张幼樵的话是杨士骧他们在其中覆雨翻云,他太了解袁世凯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袁某人对力量的感觉向来好得很,又是北洋出身,背叛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从北洋叛到荣禄那里,再从荣禄叛到他麾下,再叛回北洋,刚好一个来回!

自从慈山被突破,他一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身先士卒,背枪不眠不休的强行军。人的神经毕竟不是铁打的,人的自制力都是随着体力衰退而削弱的。更别说所有的责任都在他的肩膀上面!越临近肃川里,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他忍不住就开始奢望了——也许日军也是伤亡惨重,需要修整吧?也许日军也忌惮他的大队到来,不敢孤军直入安州,日军的赌性没有这么强吧?或者就算日军到了肃川里,但是掩护部队薄弱,也许只要先头营就能一冲而过吧?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墨菲定律,什么事情,只要有变坏的可能,就一定会变坏。大队赶到安州,他看到的情形却是疲惫到了极点的行军洪流停顿下来,士兵们在军官带领下鱼贯进入攻击出发阵地,先头营的回报是日军已经构筑了整然的防线,绝无可能一冲而过!李云纵还说,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发起冲击!等过了肃川里,再赶到安州,也许等着他的就是冲天火光,他这个后路总基地被一火焚之,他只能退守平壤,放弃对这场战事的所有影响力和主动权,能自保下来都是万幸的事情!

李云纵静静的看着他:“大人,我们不能仓促发起冲击……必须一次达成突破。”

他手向北指,仿佛夜色一点不能挡住他的视线一般:“二三九,二五七两个高地,日军布有重兵,死死的扼住了从这里到安州的道路。我们想绕路,就只有爬山,三十六个小时之内没有到达安州的可能……”

他手指着的方向,只有黑黝黝的两团,静静的伫立在无边的黑暗当中,灰白色的道路在两个小丘陵之间蜿蜒通过。不知道有多少日军据守在上面,扼住了禁卫军前进道路的咽喉!

“……我军也已经疲敝了,能坚持到现在,只是凭着大人的垂范,军官们的以身作则,和士兵腔子里面对禁卫军,对大人的血诚!强弩之末,不可以穿鲁缟,我们也许只有一次攻击的弹药和精力!一次不成,士气军心顿挫,必须修整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大人,我们是连续行军二十四个小时才赶到这里,禁卫军能力毕竟有个限度,我们携行的弹药也并不多!一个小时时间的整顿准备,已经是最低限度了,这是为了确保我们能一次冲击成功!”

听着他解释,徐一凡也平静了下来。有李云纵这样的大将在,无论如何都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楚万里机变百出,问一知十,而李云纵则是冷静得如同神经是铁打的一般。部队疲敝,弹药不多,更要确保攻击的把握。一次冲不下来,就三鼓而竭了,就要耽误更多的时间————而他现在拼命争取的就是时间!

他尽力向北看去,想看北面黑沉沉的天际有没有被火照映的亮光——安州就离他只有四十里的道路了,强行军不过几个小时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