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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就将徐一凡惊醒,他哦了一声,放下摸着下巴的手:“没什么……幼樵,你先回督署,通知人齐集来议事。我有点事情先去忙一下……忙完我就过来。”

他接着就扬手招呼:“溥仰,陈德,不要车子了!给我带马,跟我走!”

张佩纶一下拉着他:“大帅,到底有什么大事?英国客人不安顿,议事如此大事都要暂等,出了如何变故,我也能参详一下!”

徐一凡摸摸脑袋笑道:“没什么,就是找两个女人谈谈,谈完就过来。”

张佩纶一下气得手足冰冷:“大帅!任性的事情,大帅也做得够多的了!虽然不少事情,虽然看起来荒唐,可大帅心中都有深意在焉,可是此次找两个女人谈话,就能盖过眼前大事?一个是马上要布置对付北边的手段,一个是好好款待这位索尔兹伯理阁下,他的观感,关系着英国对我们的评价……什么女人,能盖过眼前大事?难道是王母娘娘?”

徐一凡一笑:“幼樵,我分得清楚。对外国战,那些殚精竭虑为民族气运而战的时候,我是没空想到这些。这么一个大清,不过是想办法让他们快点垮,千疮百孔的一个敌手,我还要如临大敌,那我才叫真的没本事!我的对手,从来都不是这个末世大清,而是这个时代的潮流!如何顺应它,追上它,才是我真正要做的事情!”

溥仰陈德早已将马牵了过来,一众戈什哈已经先翻身上马,只是在这里等候徐一凡。徐一凡踩镫上案,熟练的勒马扯缰,坐在马背上面真是英气勃勃:“老子才二十七!有的事情,比对付大清朝有意思多了,我得弄明白去!我要是阴沉沉的,整天只是在权谋里头打转,幼樵,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我吧!洋鬼子那儿,你去安顿,顺着他们的观感做事,那就不会有我徐一凡的今日!我只是要让他们看到,我在做什么事情而已,又不是赶着讨好他们的!”

他对着张佩纶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笑,点头算是告辞,用力给马加了一鞭:“走!进城!”几十名戈什哈顿时如龙一般跟上,在码头前土路上卷起好大一片烟尘。张佩纶就站在那儿看着徐一凡很有些矫捷的背影,摇摇头,自顾自的走到沃特斯身边,正想拉过通译来说几句抱歉的客气话。沃特斯已经摇头笑着用英语说了句什么。

张佩纶低声回头问赶到他背后的通译:“说的什么?”

“活力……大人,是活力。”

※※※

小葛庄一夜之间,仿佛就变了天。

昨夜南头拳坛,响起的洋枪声音,惊动了全庄子。谁敢在这么大黑天的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家里有姑娘媳妇儿去摸香请神的放心不下,胆战心惊的披衣摸过去。其他人都在被窝里头发抖,赶紧的藏细软。口外马匪,也闹不到延庆来,到底这是哪路的凶神在行事?莫不成是官府里头觉着香教路数不对,派营头来剿香教了?

枪声响了短短一阵就停了下来,庄子里面已经是狗叫声响成了一片,更添了三分冬夜的凄凉景象。过不多时,却是有人将自家女人接了回来,家人迎进屋子,已经脸上颜色不是颜色了,除了怕,还有气。

“葛二蛋死啦!和小花鞋一起拖出来,都光着屁股,身上十几个血窟窿!倒是那外路康庄来的刘大师兄站在那儿,只是说葛二蛋欺师灭祖,还……还糟蹋咱们的闺女!刘大师兄说了,摸香请神,教里祖师爷也没这么路数啊,女人经常来那个,身上脏,真请神能请得下个什么来?咱们家的还好,别的家里,有的闺女媳妇儿身上,就披着一块布片儿!当即就有接他们的男人在那里又打又骂,要写休书!葛二蛋真不是人哇,活该挨炮子儿!大柜大柜的洋钱搬出来,打眼一瞧,月亮地里白花花的几百块洋钱!刘大师兄说了,起团是要练新军,倒要发饷钱,再没个罚香的道理,咱们庄子,大家说说这些日子罚了多少香?哪家没出血?

刘大师兄说了,阎尊者派他来清理门户,夹着洋炮打死葛二蛋的,都是教里面的护法。一等一的高手好汉。起团照起,谁当初画了名字在簿子上面儿的,不去就得跟葛二蛋一样,都是欺师灭祖的罪名!不过这下不让大家伙儿白当差,一天一毛洋,就是一百个大字儿,就是五十个京钱!土里刨食,一天也没挣这么多哇!当初就瞧着葛二蛋不是东西,还好阎尊者有眼睛,派了人来办他!瞧着他们那壮棒样子,那腰里的洋炮,看来这次香教真的要成大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