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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例外,就是延庆县那个刘大师兄得了彩头,挑兵的时候儿入了谭嗣同的法眼,问对两句,也很对了谭嗣同的胃口,据说延庆县要独立成标,要是能过了初阅这一关,那刘大师兄就是不折不扣的新军标统,官衔少不了一个总兵,谁也没成想,本地那么多大师兄,却是让一个康庄外路来的出人头地!

官制已经改革了,乐意不乐意,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一时间大家胳膊也扭不过大腿。喊了好久的练新军,也终于开始进行。细细盘着手指头一算,改官制,谭嗣同已经高居新设总理衙门署总理大臣——实授也是瞧得见的。练新军,一兵一卒都是从他手里过,不论新老,都是听他调遣。当初这位二皇上被逐出京门,回家管束读书,谁也没料到,几番转折,他竟然走到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手腕,比起他在南边的那个结拜兄弟,只怕也不遑多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谭嗣同这个在京城并无多深根基,也有太多小尾巴让人揪着的人物?京城里头,不论是官场还是民间,各种议论,都在浮浮沉沉,在他的背后阴一句阳一句的飘动。有的是愤恨发泄,有的是阴暗诛心,更有的是叵测难明。而谭嗣同却恍若未闻,只是直道而行,一天睡不了三两个时辰,忙着手头永远忙不完的事情。人眼可见,他迅速的憔悴了下去,只是腰背,依然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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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面广盛胡同里头,有一个不大的院子,是文廷式的公馆。他是寒士出身,本来在京城买不起房子,都是租会馆的屋子在住。光绪特特在离颐和园不远的地方,赏了他一个清净的宅子,从家具陈设到用人,一应开销,全是光绪会帐。

只不过这些日子里头,文廷式也难得回他的公馆,不是在园子里头,就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拜客谈事情,忙得脚不点地。前两天据说又跑了一趟天津,谁都不知道,这当口他跑去天津干什么去了。

今儿难得回来,却又没回内宅,直直到书房见客,下人仆佣,一概不许靠近他的书房。

“南海,别这么沉不住气!什么事情,光看眼前那还能成?有事情,心里搁得住,皇上知道我,也知道你。既然简在圣心,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文廷式脸上微微有风尘仆仆之色,但是精神却好得很,在躺椅上面坐下,大冷的天气,还打开扇子又合上,一副风流倜傥的翰林模样。

康有为本来就生得黑瘦,他宦途不顺,和这个卖相也有关系。在他身上,怎么也看不出风流儒雅的大臣气度出来。这个时候又是加倍的一脸晦气色,坐在书桌旁边只是冷冷道:“道希,简在帝心的是阁下,不是我!我甚悔当初不管不顾的只是跟着复生,为他铺路!现在既被视作是他一党的人物,京城当中,处处对我不待见,而着实又没在复生手里用出来!眼看着复生现在权倾天下,我却在为他着急,这么一意孤行下去,真不知道粉身何地!”

文廷式笑道:“对啊,我们不是都在为他着急么?用他的是皇上,他所作所为,都要为皇上着想,这是根本,不能错了。一旦走偏,复生就真的没有好下场了!我等行事,也是君子爱人以德,复生如果知道,也该感激的……南海,你这些日子奔走,大家对复生风评如何?”

康有为只是冷冷而笑:“还有什么好听的!二皇上这个名头,安在他头上已经扳摇不动了。被裁撤的官儿,满腹都是怨气,拉着我就是一通骂,说我为复生做伥,我也只能唯唯听着,清流同道,无不摇头,说复生和帝党居然做了一气……”

文廷式断然摇头:“……这些有什么好听的?书生无用,说一辈子也改不了眼前局势!我问的是旗人,还有新军两头!旗人能说上话,力量大得很。新军是现在京城唯一有枪杆子的,我们拉不上关系,你在其间说得上话……这两头,反应如何?”

康有为缓缓摇头:“……复生作为,已经尽量照顾旗人了……旗人王公大臣,就算担心复生最后还是会对他们下手,但是这些琉璃蛋,现在怎么可能去园子里头为这个事情去碰!这风潮难起来啊……想让他们说话,无钱不行,咱们哪来的钱?”

文廷式一笑:“钱不用担心,我去天津,为的就是这个……我只一句话,能让旗人闹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