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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嗣同再转头看向杨锐:“书乔,我调一队人跟着你,飞马去步军统领衙门。你现在就是步军统领衙门总办大臣了!顺天府受你节制……步军统领衙门的绿营兵(步军统领衙门在清亡之前,始终是绿营建制。不仅是清朝在京城的唯一绿营兵,在绿营纷纷被防营取代,完全丧失功效,只成了账面数字的时候,还是清朝唯一还能派点用场的绿营兵,比较特殊一些——奥斯卡按),还有顺天府的三班,全部听你调遣。一人一天额外二百当十大钱,从军饷里头支,对他们说奉旨配合新军,维持北京城治安!无论如何,北京城不能乱!”

杨锐应了一声是,接着又苦笑道:“复生,非得如此?”

谭嗣同紧紧的抿着嘴唇,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我不能让中枢乱!现在我也不能下台!”

杨锐一拍手:“那就陪着你将来一块儿上法场吧!我去哪儿找你回事情?”

谭嗣同一笑,拍拍他肩膀:“隆宗门总理大臣衙门……咱们老营就在那儿。我先去安下大营,然后去看住那些王公大臣,请罪的折子,我已经发在了前头,这个时候,园子里头差不多也该收到了……书乔,说不得咱们也要跋扈一把了!”

杨锐笑笑:“和徐一凡学的?”看着谭嗣同脸上只有苦笑,他大笑着拱手,掉头飞马而去。谭嗣同却向南望去:“传清兄啊传清兄,没想到我这一个书生,也能如此吧?说不定我这一切都是白费气力,如果我倒下来,这北地百姓,就要靠你来救了!”

※※※

颐和园,玉澜堂。

清室皇家子弟,向来起得很早。光绪自然也不例外,天色还黑,他就已经端坐御书房内,一件件看着总理大臣衙门送来的公事奏折。

看来看去,每份都是谭嗣同领衔列名,而且大多都是已经办了事情不过补个追认手续。有的上面老长一堆要保举的人名,要斥革的人名,等着他来用宝。可是这些人不是早就已经到了位置上面署理公事,要不就是已经灰溜溜的卷铺盖去了临时差遣衙门。

越看光绪心中越是烦闷,偏偏还无处诉说去。他也没了一下将这些公文全部推下去的兴致,这些日子这种举动他已经做得太多了。于是就只有坐在那里发呆。一会儿想想文廷式向他呈报的行事方略,一会儿又想想谭嗣同现在的情状。有的时候还不自觉的想着,徐一凡现在在江宁城,是不是已经自称为朕,吃饭叫做传膳,上自己老婆叫做临幸?

再想到自己妹子秀宁,那么冰雪聪明的旗人格格,现在跑到了江宁去填徐一凡的内宅。自己那个以前完全想不到的弟弟溥仰现在成了徐一凡的戈什哈头子……

自己这个皇帝,为什么要比列祖列宗当得辛苦十倍,辛酸百倍?

天色渐渐由暗而亮,他如泥雕木塑一般在那里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到了最后,才缓缓站起,走到屋子正中,面北跪下:“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万望庇佑……庇佑文廷式之策可成,庇佑儿臣可中兴大清!若然大清命脉不绝,儿臣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惜?”

他在这里默默祝祷,正诚心正意的时候儿,却听见外面传来响动的声音。这响动声音还越来越大,连太监们惶急的不知道在议论什么的声音都听得见。光绪眉毛一动,怒气有点上来,他对太监其实也称得上刻薄寡恩这四个字。这个时候正是满腔愤懑无处洒的时候,当下就想起身,叫人抓几个挑头不肃静的狠狠打上一顿。

就在此时,门口脚步声急响,不知道何人竟敢如此大胆,竟然直进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