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得知夫君在安西无恙,仅仅是因为高仙芝之命留守疏勒,心中对其的担忧和气恨也就降了几分。有心从岑参口中了解更多安西的消息,小娘自然便客套的与岑书记聊了开。
从岑参的口中,小娘得知大唐帝国的西北边疆并不太平,而安西军要以四五万人的兵力驻守三四个京畿道大小的区域。
此外,小娘了解道,真实的大食军队并不像朝廷向民众宣扬的那般不堪一击,甚至某方面的实力超过了大唐。小娘甚至还了解道,安西唐军在河中并不十分的得人心,天可汗的威名也远没有到让胡酋闻之即涕泪纵横,跪倒叩首的地步。
渐渐的,岑参的声音变得模糊,微弱,杜景甜只觉脑中一阵嗡郁。
这些她从小到大听到的、看到的所谓真实的东西,一日间就被岑参判为假者,心情自然很失落。
一切朝廷宣扬的东西,就像蒲昌海中沙丘的一面,光滑完美却不显真实。一旦翻到背面,人们所看到的却是坑坑洼洼,掺杂着无数沙粒的丑陋外表。
杜景甜渐渐明白了夫君当初为何执意出走——这座黄金之城某些暗面并不像白日里显现的那么完美!
匆匆辞别了岑参,杜景甜便返回了位于亲仁坊的家中。
一日复一日,一夜过一夜。
杜景甜忽然觉得自己也想逃离这个城池,这个无数百姓顶礼膜拜的城池。可她却不能逃,逃不掉,一种无形的薄膜似乎挟裹着在她身上,紧紧的束缚着她。
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愧疚的感觉,小七不也是逃离了长安吗,为什么他却走的这么毅然,心安理得?这个疑惑直到四月末岑参匆忙的来向自己告别时,才得以解答。
“‘我大唐欲千秋基业得以延传,则必当于百草催时而起花!’这句话是李郎托我转告给李夫人的,他说您听到后就会明白他的苦衷。瞧我这记性,一时事忙,竟然忘了说。这不,我临了才记了起来,忙赶了过来。”
微顿了顿,岑参道:“西面又起了战事,我得随高帅尽快赶回安西!告辞!”
岑参冲杜景甜抱了抱拳便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原来,他不是逃离,而是选择承担另一种责任!
杜景甜嘴角升起了一抹甜美的微笑,心头所有的委屈埋怨顷刻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