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彦冲踌躇了一会才勉强道:“好,那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若劝不转皇后,我便起驾南巡。”回去后召来部属,要他们在京城与塘沽之间严密监视,又设飞骑飞鸽传报信息,以防完颜虎忽然杀到。
韩昉、卢彦伦和刘萼父子见折彦冲这般如临大敌,都感好笑,却有不敢公开谈论,卢彦伦问韩昉是否真有把握,韩昉道:“历朝历代,哪有不许皇帝立妃的前例?待我先进宫将道理和皇后说明白了。”
刘仲询摇手道:“只怕说不通,当时韩相没见到,皇后发怒时真的如天雷狂震一般,连欧阳元帅都不敢开口!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这样……失态。”
韩昉冷笑道:“元帅进宫,说的是人情,我这次却是要去说公理。人情她可以不听,但公理不能不顾。”
刘萼道:“那万一她就是不顾呢?你还能对凤驾用强不成?”
韩昉嘿了一声道:“我们又不是要逼皇后做什么,为什么要用强?若皇后真的蛮不讲理,那我们就绕开她按规矩办事。墙高宫深,还怕挡不住她怨气冲天?我实在不懂陛下这般英雄为什么会如此……”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惧内。”
商议既定,韩昉便来见完颜虎,完颜虎一见就问:“折彦冲呢?他怎么不来见我?说什么日本有事?倭人的事情就比我的事情还急?”
韩昉却没被吓到,神情和话音都是不温不火,说道:“皇后此言差矣,陛下君临天下,自当先公后私。倭属虽远,毕竟是国家大事;皇后虽重,私事却当从后。”
完颜虎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哼了一声说:“好吧,我就当他真是在忙公事。但你又来做什么?”
韩昉呈上一份文书来,说道:“臣此来,亦为公务。”折彦冲的后宫只有完颜虎一人,宫廷事务稀少,又还没建立起一个庞大而独立的内廷机构,所以内廷事务、制度在程序上也多由礼部兼管。
完颜虎将那文书瞅了瞅,也不细看就放在桌子上道:“我识字不多,你就说什么事情吧。”
韩昉道:“臣此来是为册立贵妃一事……”
完颜虎一听怒目圆睁,哪里还听下去?将那份文书揉成一团就朝韩昉扔来,骂道:“我说你怎么会在这当口赶来,原来又是为这个!还说什么公事!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是在给折彦冲说奸!我跟你说,这是我和折彦冲的事情,你少来给我掺和!有什么话让折彦冲自己来和我说!”
韩昉面不改色,说道:“天子无私事!册立妃嫔,播衍龙种,乃是国家根本所在。皇后母仪天下,更当为天下之楷模,若为一时之愤而乱万世之礼法,恐损皇后身前身后的慈望圣名。”
完颜虎冷笑道:“什么望?什么名?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也不管那些!我就是不许折彦冲讨小老婆!还什么播衍龙种,我没给折彦冲生儿子么!”
韩昉道:“皇室一脉关联江山社稷,子孙繁衍自是越多越好。置立妃嫔乃千古不易之礼,干系重大,纵然陛下与皇后恩爱逾常,我等身为朝廷大臣也不敢因皇后一人而坏千古之制。”说着引经据典,口沫横飞,言辞雅瞻,若是将他的这番话笔录下来,倒也是一篇难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