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你知罪么?”黑衣人冷冰冰地甩出一句话,“你居然放任孙雍说出那种话来,你可知道本座多年的计划也许就毁在你手里?”
天一感觉背后的寒意更甚,连忙伏地请罪道:“都是属下一时疏忽,没想到孙雍居然会抓着这个作为倚靠妄图逃过一条性命,属下罪该万死!”他连连叩首,状极恳切,此时此刻,无论是抵赖还是推卸责任都可能引起主人的不快,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你倒是承认得痛快!”黑衣人突然长身而立,言辞中更是尖锐了许多,“这些年来,本座的成就居然是养了你们这些废物,实在是可恨!本座自诩算无遗策,谁料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你搅和成如今的局面,想必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你的前几任是如何死的,你还记得吧?”
天一不由打了个哆嗦,他怎么会不记得几个前任的惨状。为了震慑一干属下,主人每次处刑都会命所有天字辈一同观看,无论是万蛇噬心还是刀山火海,亦或是五马分尸,全都比朝中酷刑更狠毒千万倍。正是因为怕遭了同样下场,他一向行止小心谨慎,唯恐触怒了这位喜怒无常的主人,难道今次真的难逃一劫么?
他突然想到今日打听到的消息,顿时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启禀主上,今日朝中传出消息,宰相海观羽因为孙雍的证词而被革职,只留了保和殿大学士的职衔,皇帝令他在家闭门思过。属下自知有罪,不敢抵赖,但孙雍在这当口揭出此事也确实成功地令皇帝生出疑忌。只求主上看在属下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从轻发落,属下一定戴罪立功,绝不敢再有过失。”
“哦?”黑衣人的眼中顿时精芒四射,显然是已经意动。“那个狗皇帝居然相信了孙雍的话?哈哈哈哈,他实在是老糊涂了!嗯,不对……”他突然停止了狂笑,眉宇间的神情似有些复杂,喃喃自语道:“海观羽随他多年,一直都视为左膀右臂,绝不会因为一个贪官的话而轻易入罪。难道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他是遭遇过大变的人,自然不会如此轻信目的这么容易达成,因此冷冷地瞥了一眼天一后,再次发问道:“本座就看在你多年还算勤勉份上,饶你一遭好了。不过,你即刻带人去查清此事的底细,海观羽绝不会轻易承认一个和自己无干的罪名,应该是另有文章。出去之后,先到刑司领罪!”
天一如蒙大赦,立刻连连叩头谢恩,只要得免一死,其他只不过是些许小事。这些年来,他所受恩赏虽重,但进出刑司的次数也是最多的,每次不过是在床上养息个两三天就继续奔波,看在主人眼里也就成了忠心不二的证明。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刑司那个老怪物面前,只有屈意奉承,装得一脸可怜相才能蒙混过去,否则十记鞭笞就可取人性命。
黑衣人的脸上写满了浓浓的疑惑,他本就不奢望这一步棋能让风寰照和海观羽君臣决裂,只要让他们相疑就可以了。相比陷在党争中不能自拔的贺甫荣和萧云朝来说,海观羽这个天字第一号近臣的名号要实际的多,而且更是朝廷柱石,江山栋梁。能砍去风寰照的一条臂膀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希望这次能真的得偿所愿吧。到了那个时候,再将谜底揭晓,想必君臣离心也是相当容易的事情。“风寰照,你靠海家而起,这次也一定会因海家而亡!”他恨恨地自语道,脸上的怨毒之色尽显无遗。
第三十五章 忧心
海若欣一回府便发现了那种奇怪的气氛,下人们虽然还像平日那般恭谨,但却掩盖不住神色中的忧虑之色。少数几个在窃窃私语的人甚至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回避了开去,这让她直觉地感到一丝不对劲,难道府中出事了?她随手打发了几个扈从的护卫,急匆匆地朝书房赶去。依照平日的习惯,风无痕向来在下朝时在那边理事。从早上起她便有心神不宁的感觉,这才带着人往圆柘寺上香祈福,谁料真有变故。
两个贴身丫鬟从未在主子的脸上见过那种脸色,几乎跟不上海若欣的脚步,只能连跑带走地跟在后面。果然,守在书房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徐春书和凌仁杰。两人见是海若欣,不禁都是一愣。谁都知道这位王妃很少上这里来,今天突然破了例,难道她是知道出什么事情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让开了几步,待海若欣过去后,却将跟在后面的丫鬟拦了下来。
房门砰地一身被推开,正在书房中商议的风无痕等人顿时都愣了神,冥绝更是探前一步,身上的杀气无遮无拦地散发了出去。还是小方子眼尖,一见了来人模样,连忙喝止道:“冥大人住手,那是王妃!”
冥绝收回了杀气,但冷酷的眼神仍然盯着来人不放,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敌意。海若欣也顾不得害怕,三两步冲了进来,劈头就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由于起先的步子快了些,因此问完这句话后,她就禁不住娇喘连连,甚至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师京奇和陈令诚交换了一个眼色,行礼问安后就匆匆离开了书房,反正此时此刻也商量不出什么名堂来,况且有海若欣这个正牌王妃杵在这里,气氛反而尴尬,还不如等风无痕安抚好了她再说。小方子揣摩着情势,也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顺便还掩上了房门,只有冥绝一个人仍然不解风情地在书房中碍眼。
见一干人全都知机地退了出去,风无痕连忙搀扶住妻子的娇躯,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欣,今天父皇因为孙雍的证词而雷霆大怒,下旨夺了爷爷的宰相之职。”果然,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怀中的海若欣身体似乎僵硬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得可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