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连珠炮般接着说到:“二皇子得的是风温,但是爷爷按照伤寒表证医治,使用了伤寒的辛温解表,结果出现坏证,出现了逆传心包危症的危症!我刚才说了,这怪不到爷爷,因为包括爷爷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温病是不能按伤寒医治的。但是,二皇子出现坏证危症之后,在情况紧急之下,来不及商议,我爷爷便大胆使用了他的经验方,这个方子我看过,是能够治疗风温的,爷爷也多次使用过这种方子医治,治好了不好病人,但是,给二皇子治,却没有治好,二皇子死了,我当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果,明明对症的药方,却治不好病反而急剧恶化,这说不通,想不通!今天,我终于想通了!”
仁宗冷笑:“是吗?想通什么了?”
“罪魁祸首,就是它!”叶知秋端过那碗人参燕窝汤,道:“温病感受的是温邪,温邪遇到滋补之品,会留而不祛,二皇子已经是热陷心包的危证,却用人参、燕窝这样的温补滋补峻剂,热邪如何能除?热邪因此深留体内,郁而热炽,郁热伤阴,而阴伤则热更炽,外闭气机,内耗阴精。这种补法,无异于闭门留寇!”
曹皇后脸色一变,低声道:“你是说我,我给二皇子和小公主用人参燕窝加附子的滋补汤补,还错了?”
“娘娘,我这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单单是人参大补,一时还不至于立即死人,偏偏里面又加了附子,这是谁的主意?”
仁宗脸色很是难看,冷冷道:“是朕的主意!回阳救逆之用!”
“好个回阳救逆,回了吗?救了吗?”
仁宗一时语塞。
“知道为什么回不了救不了?只因为你的附子压根就没有炮制好!”叶知秋怒道,“附子必须用专门方法炮制去毒,而且还必须久煎,知道没有发麻为止,我刚才看了尝了,汤液麻口,证明附子压根就没有炮制好!不仅不能回阳救逆,反倒会让人中毒!附子有大毒的,不知道吗?”
仁宗脸上更是难看,死死盯着他,鼻孔张着喘粗气。
叶知秋知道,仁宗为人厚道,是个大好人,史料记载包拯劝谏,把唾沫星子都喷到他脸上,他都不生气,柳永写诗讥讽他的科举朝政,他也没把柳永怎么样,自己只不过是跟他们争辩病案,分说医术,算不得什么罪过,比劝谏不准官家这个不准官家那个要轻得多。所以他也不怕仁宗生气杀了自己。一定要把话说个明白,以后只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所以,叶知秋仿佛没瞧见仁宗生气了,继续道:“我知道官家学过医,加附子也是一番好意,但是好心往往办坏事!风温当伤寒治出现逆传心包已经大错,你们又用滋补之品闭门留寇,让温邪不能外达,使我爷爷的汤药不能产生作用,另外还加上一个没有炮制好的附子!三管齐下,不死那才是怪事呢!”
仁宗脸色铁青,指着叶知秋对曹皇后道:“这就是你收的好弟弟?哼!”
曹皇后脸色也很难看,对叶知秋道:“照你这么说,小公主也该像二皇子一样很快病逝才是,为何绵延数日?我给他们服用的都是人参燕窝加附子的滋补汤。”
“只因为小公主的病不是逆传心包,所以不像二皇子那么危重,这才绵延了数日。如果再接着服用,必死无疑!”
“行了!”官家怒道:“你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给你爷爷脱罪!没用的,翰林医官院多半医者都要定罪,他虽然死了,罪却不能因此了了,你们家人还是要治罪株连的。你过继吴王,也就不追究了。其他人,朕是一定要治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