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话何意?”尽管伍形易有超过八成的把握能够主导整个局势,面对姜离出乎意料的镇定却仍旧有些色变,“陛下难道还指望着那些蠢材勤王不成?”
“蠢材天才不过一念之间,其他的并无分别。”姜离不想再逞口舌之利,懒洋洋地敷衍了一句后就闭上了眼睛,半晌才最后说道,“伍卿是聪明人,但四国之中也未必全都是短视的臣子君王。”
荣家扎根中州尽管只有一百二十载,但一向都得天子看重,从未有滔天权势却总能屹立不倒,这一次却迎来了最大的危机。朱漆大门早就被如狼似虎的甲士拆了丢在一旁,冷森森的拒马外,荣家上下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披甲武士手中,分明是明晃晃的刀剑斧钺,长戈坚盾。
“我荣旷既为中州五官之一,就绝不会让荣家沦丧!荣家子弟们听着,宁死不退!”荣旷振臂高呼,猛地抽出了佩剑,只见一抹犹如秋水般明亮的剑光骤然闪现,蓦然将他身旁的一株绿树斩倒在地。
“不识抬举!”隐在人群中的常元冷哼一声,无聊地摇头离开。他出身卑微,对于世家权贵从没有好印象,如今能够除去这些不可一世的官员,他只有拍手称快推波助澜,没有半点同情恻隐。就在他离开后不到一刻钟,领兵围住荣府的偏将终于发令了,数十名持矛执斧甲士远远摆开了架势,似乎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出手中利器。
正当他们蓄势待发时,身后突然响起阵阵机括声,马上的那个偏将根本来不及出声就颓然倒地,背后赫然插着三支弩箭。突如其来的侵袭让所有甲士一时大乱,然而,就在那些领头的队长想要查找凶手并收拢队伍时,队伍中的十几个甲士突然哗变,迅疾无伦地将几个低级军官团团围住,上演了一场同室操戈的惨剧。
荣家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闹剧,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老成持重的荣旷却不敢造次,下令所有人加强戒备之后便悄悄退到了后边,小心翼翼地放飞了一只信鸽。由于难以分清敌友,其他士卒又被各自的什长约束住,根本不敢上前助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十几个甲士行凶,最终,地上留下了六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荣家在华都一向以行善积德闻名,荣大人为司徒期间,不仅秉公决断,而且还对平民颇有照顾,我们岂能因为乱命而对荣家不利?偏将秦大人已死,我们应该推举自己的兄弟为首领!”一个士兵见情势已定,立刻站出来鼓动众人。这些士卒大多出自平民,再加上其中伍形易的心腹几乎全灭,因此来不及细想便开始推举首领。没费多大功夫,一个面相粗豪的汉子罗五就被推举了出来。
“荣大人,先前秦大人奉乱命行事,我等多有冲撞,我罗五在此谢罪了!”罗五翻身上马,随意做了一揖之后便大声喝道,“弟兄们,虽说秦大人已死,但我们可不能离开荣府,免得到时有人借机治罪!”他一一环视众人,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大伙先收拾尸体,我们就守在这儿,千万别走开,否则大家也该知道上头那些人滥用军规的厉害!”
荣旷暗赞此人心思缜密,立刻派了一个家丁前去交涉,他府中存粮不少,应允为这些甲士提供补给之后,那些兵卒也就心甘情愿地在门外驻扎了下来,罗五也不含糊,当即撤换了街口两边的看守,牢牢地将这个街区握在了自己手里,暗中又开始清除异己制造流言。
“荣家保住了,范家和淳于家也不过是小有损伤。”石敬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了几分喜色。“看来伍形易终究是太过自负,虽说那些偏将副将的将领都是他的心腹,但是,那些最底层的人他却没想到去掌握。好在当初我们早有防备,安插了不少家中世仆进了军队,随后都在低级军官那一层安身下来,算起来这一股人力才是最重要的。”
“太好了!石大人,你们果然不愧是国之重臣!”练钧如也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一时间面上阴霾尽去,“军中之事就只得倚靠石大人你们了,我即刻让人出动刺杀各军主将,绝不会让伍形易借助一两个高手武力镇压这次兵乱。”
“三处军马全都有变?”常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蒙辅的凝重脸色,他再次确认了一遍,“你是说派去荣家、范家和淳于家的甲士全都哗变了?他们不要命了么?”
蒙辅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常元的犀利眼神,长长叹了一口气。“伍大哥那边我还没有去报讯,就是为了让他安心一点。这些天他日夜操劳,若是为了这点小事而雷霆大怒,不免会伤了他的身体。三哥,我想来想去也只能靠你了,若是你能够前去收拢那些无法无天的将士,这一场小风波必定能够镇压下来。”
“你不用说了,我去!”常元想起自己只是在荣府那边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悔意,“你放心,这三处地方加在一起也不过区区千多兵马,我再带上几个扈从,他们伤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