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寒却一言不发坐在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关了门吃完饭,苗佩兰抢着洗碗收拾屋子,她动作麻利,梁氏都插不上手。这时天已经黑了,也起更了。门外响起敲门声。左少阳急忙跑去开门。门外是姐夫侯普。
天又开始下起了雨夹雪,飘飘扬扬淅淅沥沥的。侯普打了把破了边的油纸伞,神色有些惊慌。
收伞进屋之后,侯普把伞立在屋角,招手把左贵和左少阳叫到炮制房里,把门关上,低声道:“听说了吗?水井的水都被叛军下毒了!”
左少阳笑道:“姐夫是草木皆兵了,这些想必都是谣言。因为今天上午我去打水,也听人这么说了,不过,我看井水里还有活的小虾米,水压根没毒,所以挑回来了,今儿咱们家喝的就有那水井的水。若是被人下毒,我们早就中毒了。”
侯普瞪眼道:“那是你命大!你们水井还没被下毒!今天已经发现几十个人个人喝了水井的水中毒了,正在惠民堂、回春堂药铺抢救呢,已经死了三个了!”
左少阳吃了一惊:“真的被下毒了?”
“可不是嘛!”侯普道,“衙门已经派捕快,把被下毒的水井全部封了,并派兵士看守那些经过检验确认还没有被下毒的井。若得亏我们城里水井多,还有一大半的水井没有被下毒,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不然,粮食也没有,水也有毒,那全城数万百姓,还有数万的官兵,不得活活饿死才怪了。”
左贵勉强一笑:“叛军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的,无非是小打小闹罢了。”
“岳丈,这次没这么简单!”侯普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的!——刚刚收到了紧急军情,说叛军已经攻占随州!而且,我们合州的太和县、双槐县都已经落入叛军手里!”
左贵大惊失色,随州紧挨着合州,相隔也就两三百里,石镜县周围山高林密,到处都是悬崖峭壁,通往外界的两条路,一条经过太和县,另一条,则经过双槐县。这是石镜县的两条大动脉,一旦被叛军占领,也就意味着石镜县与外界的联系全部被掐断了!数万军民望眼欲穿的粮食通道,也就因此被掐断了。没有粮食,不用叛军来打,只怕城里就要大乱!
左少阳对石镜县的地理位置情况还不甚了解,但见父亲面如土色,便知情况不妙,一问之下,也是心中慌慌,难怪叛军没有攻打合州的动静,这两天传闻叛军朝石镜县打来了,却只是叛军的烟雾弹,使的是声东击西的招,大肆宣扬要攻打合州石镜县城,而大军却分袭攻占了两侧的太和县和双槐县,对合州形成包围之势。
看来,这些盘踞在山林的叛军,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左少阳忙道:“官兵应该赶紧把两个县城夺回来啊。”
“是,估计官兵会夺回来的,得到战报之后,欧阳刺史已经紧急派人去通报搜山征剿的官兵了,让他们马上撤回来。只是,——咱们自家人,说句实在话,双槐县和太和县都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朝廷只怕一时半会抽不出大军来增援,特别是筹措不到这么多的粮食来赈灾。虽然征剿的官兵比叛军稍多一些,但大多是老弱病残,战斗力不怎么样,而叛军主力原来是官兵的精锐,这种情况下,咱们要想夺回两个县城,只怕很难。”
侯普见岳丈很是有些惊慌,忙又说了几句安慰话,这才撑着油纸伞,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