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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仙堂的徐郎中一家,妙手医馆的王郎中一家,都饿死了。仁寿堂的薛郎中,他年迈体衰,上不了山挖药材,他徒弟阎郎中,就是那个说话很难听的那个,自己上山挖三七来跟我们换稀粥,一口不吃给他师父吃,自己差点活活饿死,给人抬来了,我这才每天让他换粥的时候,自己先喝一碗,然后才让他拿粥回去,这才保住了他的命。可是他和他师父两家人老小十几口人,全都饿死了。”

左少阳感叹道:“这石郎中,平时看着不怎么样,关键的时候,还这么孝敬师父,宁可自己饿死,也把粥领回去给师父吃,真是人不可貌相,疾风知劲草啊!”

“可不是嘛。”

“对了,先前听父亲说,咱们药铺对面杂货店的蔡大叔父子两,也在咱们家吃饭,怎么回事?”

“唉,你蔡大叔也是个耿直善良的人,不愿意拖累别人,尽管住在咱们家对面,却不上门求救,他不想拖累咱们家。结果,一家老小七八口,一个个饿死了,最后是你姐姐要到对面杂货店买东西,敲门半天没人应,我们破门而入才发现的,只有他跟他儿子还剩一口气,其余的都饿死了,抬回来抢救,才活下来的。”

“姐夫他们呢?没事吧?”

“他们口粮吃完之后,我就马上把他们一家人接到家里来了,反正我们搬到瞿家老宅,那里地方宽,能住得下。他们一家都没事,只是跟我们一样也浮肿了。不过,听你姐夫说,衙门民壮、捕快和衙役,饿死了许多人。其他的都浮肿或者消瘦,根本没办法干活了。你闻街上这么臭,那是很多尸体腐烂了不能及时运出去造成的。”

左少阳想不到饿死情况会如此严重,不觉一阵胆寒,问道:“余掌柜家也在咱们家吃吗?”

“嗯。”左贵长叹一声:“余掌柜是个好心人,可这年头,好心就没好报。他们家老少四代同堂,三十多口人,粮食半个月就吃光了,又从来没吃过野菜,人口那么多,我们家也周济不过来,只能接济余掌柜和他夫人两个。他们俩在这边,咱们吃饭的时候,也就一起吃了,开始余掌柜抹不开面子不肯要,后来饿得狠了,他夫人又劝,便接受了。一家老小三十几口人,除了两个儿子接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其余的差不多都饿死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做到这一点。”

左少阳明白了,先前萧芸飞说余掌柜很忧伤的样子,自己还以为是他忧伤腿瘸了,没想到却是家人差不多都饿死了。抬头看看老爹瘦的皮包骨的样,黯然道:“爹,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很抱歉,在你们最艰苦的时候,我没能在你们身边……”

“你说的啥话,你们被困在绝顶上,也吃了不少苦呢。”

左少阳心想,岂止是吃苦的问题,还差点没命了,不过这不需要跟老人家说,免得他们担心。又问道:“对了,咱们最先卖粮食给他的那个开绸缎店的傅掌柜,他家情况怎么样?”

“还行,不过粮食快吃光了,咱们给他的粮食,加上野菜,省着吃坚持了一个来月,没饿死人,后来没粮了,来找我们说用绸缎店换,我们自然不敢卖。就让他上山采三七来换药粥,他们一家都上山采药来换,前两天我问了,好象没饿死,毕竟他们前一个多月都有粮食吃,身体还扛得住。”

左少阳道:“官军不是许诺说,将来口粮吃完了,会放粥济民吗?不是说征粮的目的就是打击奸商囤积粮食,让百姓人人都有饭吃,都不会饿死吗?那官军放粥了吗?”

“放什么粥啊,官军自己都饿死了不少人了,哪里还有粮食放粥?经常来咱们家的那个樊黑脸,一条壮实的大汉,都饿得皮包骨了,他肚量大,一口气能喝七八碗呢,只是稀粥太细了,都找不到米,其实跟白汤没什么两样,七八碗喝下去,肚子鼓鼓的,一泡尿就瘪了。他好几次都饿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