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阳也湿淋淋地爬上礁石,虽然是在黑夜,又下着小雨,只能看见对方的轮廓,根本看不清湿漉漉的身体,但左少阳还是避嫌地离开黄芹几步远的地方坐着,而且侧着身,望着河对岸。
夜更黑了,雨时大时小,两人早已经全身湿透,也就不在乎这雨了。好在酷暑,倒不觉得寒冷。
这里已经在石镜河中央,河两岸都有人家,却想不到深夜河中巨石上,坐着他们两个。河水哗哗,平常说话岸上的人根本听不见。
左少阳道:“我叫你到河边来,只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要是知道,我就不能那么直接让你面对真相了,唉,后悔又有什么用,唉,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黄芹一言不发,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夜。
这让左少阳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道歉已经道了,接下来说什么?已经宵禁了,又回不去了。没办法,只能找话说了,左少阳随口说着:“别担心,既然桑娃子能房事了,高位截瘫者,也不是全部都丧失性能力的,有的人瘫了,但还是能同房的……”
说这话,左少阳又觉得怪怪的,又想转开话题:“孩子嘛,流产了还能再怀的,你才二十出头。还很年轻,桑娃子……”
说着说着又说到这上面去了,左少阳很有些生气,气自己笨嘴拙舌的。
黄芹仿佛已经跟礁石合二为一,既不说话,也不动。
“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笑的,第一次见到你,在河边水井边,你跟小妹说笑,那时候我觉得你好开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呢?”
黄芹还是雕像一般。
“你不满意这婚姻,可以离开他啊,找一个属于你的幸福,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的。但是首先你应该快乐起来。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盘缠啊啥的。关键是你自己得先摆脱这种困顿。然后才能说道追求幸福的问题。”
左少阳不停地说着,回忆过去黄芹的开朗,又说地里的农活的有趣和劳累,说这段时间的乡亲搞笑的事情,说老爹非要给自己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的苦恼,说诊病遇到的有趣医案,说来说去,说到了星星月亮还有雨,能想到的关于他们的一些故事和传说。
可是,黄芹还是一动不动,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若不是一起上的河中岩石,他甚至都怀疑这本来就是一块人形的巨石。
这时,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响。不知不觉,左少阳已经说了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真说累了,姿势换了无数,可黄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终于停止了这场自言自语。
雨开始大起来了,哗哗的,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没有一块是干的。雨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淌,眼睫毛沾了水,眨起来有些黏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