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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听到胡闹二字,心里还有点忐忑,可是看后头嘉靖轻松地问出来的话,却总算把心放下,随即道:“是,张镇抚平素拱卫午门,架子大得很,见了谁都是牛气哄哄,根本没有把寻常人放在眼里,可是今个儿却是三魂六魄丢了一半,脸都白了,一个劲的求饶,若不是他还顾着一点体面,只怕早已跪下痛哭流涕了,说来真是好笑,这个张镇抚一开始挑起事来的时候胆大包天,结果求饶起来却也是利落得很。陛下,无论怎么说,此人毁伤圣旨,也算是犯上了,是不是……”

嘉靖眯着眼,道:“是不是什么?”

黄锦小心地看他脸色,道:“是不是让厂卫这边惩办一下。”

虽说只是说惩办,可是涉及到了厂卫,人只要一下到诏狱就绝不是惩办这么简单,一般情况,至少也得脱个几层皮不可。

嘉靖却不由笑了,道:“你待会去一趟,狠狠地代朕申饬他,问他身为亲军,朕托付他宫禁要害之地,对他信任有加,他却勾结上官徇私舞弊?再问他,他的父亲曾克南昌,为大明立下大功,为何到了他这里,反而如此不肖?朕本想责罚,奈何念其无知,又念在他父亲的份上,这回饶他一次,让他继续拱卫为午门,若是再有这样的行为,那就两罪并罚,定要严惩不贷。”

说罢,嘉靖又道:“这个人,朕有些印象,胆子虽然不小,不过平时倒还尽忠职守,这一次既然吓了他,下次他定会更为谨慎。”

黄锦却是呆了一下,连忙称是。

嘉靖微微一笑,又问:“母后那边如何了?”

黄锦连忙将送礼的事说了出来,听到谢诏送出的礼物,嘉靖非但没有喜悦,反而脸色阴沉,道:“谢家这么富足吗?宫里搜寻不到的宝贝,他们家却能轻易拿出,看来他们不只花费了一番功夫,而且这家资也是丰厚无比哪。”

黄锦跟着道:“其实谢家在京师里也不算是真正的豪富。”

“哦?”嘉靖不由来了兴趣,道:“朕却以为不然,他送出的两份礼物都是价值万金,这都不算豪富?”

黄锦突然想到什么,竟是不敢说话了,踟躇了一会,才悄悄暗示道:“陛下莫忘了淳安商家,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商家都是如此,就更不必说这天子脚下……”

嘉靖顿时恍然大悟,他的脸色拉了下来,单单一个商家就家财百万,在这天子脚下,谢家就算有十万家财,只怕也不过是个小鱼小虾吧。想到这里,嘉靖有些不忿,要知道他身为皇帝,内库的银钱尚且入不敷出,可是下头那些臣子竟是一个个富得流油,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可问题就在于,这些大富之人往往都是平时满口仁义道德,满口忠义的家伙。

嘉靖未必讨厌真小人,可是实实在在讨厌的却是那些伪君子,尽管在安陆的时候,他对这些人肃然起敬,某个清客谈到某某公时,往往带着崇敬的口吻,这也让嘉靖自幼对这些人有着极大的好感,可是进了京,他突然发现这些所谓的某某公却和别人口中说的完全不同,这种背叛的感觉让嘉靖很不是滋味。

嘉靖此时心中复杂,眼神更是扑簌不定,时而掠过一丝杀机,时而温和下来,他的性子本来就有两面,多疑而又喜怒无常,他突然深沉地看了黄锦一眼,道:“你的家财也不少了吧?”

听了这话,黄锦吓得脸色惨白,这皇帝思维太跳跃了,先是从谢家到商家,现在居然问到了自己的头上,黄锦连忙趴伏在地,道:“奴婢承蒙陛下垂青,委以重任,宫内宫外有人巴结是有的,家财也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