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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仔细一回味,还真是上了徐谦的当,他不由摇头,板着脸道:“休要胡言乱语。”接着他又觉得这话重了些,补上一句道:“这一次去见张太后,你应当知道朕的意思吧。”

徐谦点头。

嘉靖吁了口气,道:“张太后此人心思缜密得很,便是朕也看不透她,你呢,也不要小看了她,待会给朕看看,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有,你不必怕朕,朕和你如今休戚与共,岂会加害于你?你若真是不信……”嘉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什么,随即下定了决心,道:“朕宁愿发个毒誓。”

徐谦咋舌,道:“陛下要发毒誓,举而不坚、坚而不硬就不必了,随便来个口舌生疮就好。”

嘉靖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他与人相处,处处占尽上风,声色俱厉,智珠在握,偏偏碰到徐谦这么个大胆又口舌如箭的妖孽,却是丝毫没有办法。他目眺远方,眼眸穿过一处处殿宇,慢悠悠地道:“朕自幼就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奴婢和臣下,朕一直将你看作知己,便是发个毒誓,又有何妨?”

一番话竟是令徐谦忍不住有些感动,不过他心里也在狐疑,以嘉靖的性格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多半他的这些话五分是真五分是假,有五分确实表达出了他内心之中的某种渴望,抱着一丝真诚,可是另外五成未必不是他笼络的手段,情感之中参杂了帝王心术,摆明着拉人上贼船的征兆。

徐谦呵呵一笑,道:“学生岂敢。”

说话的功夫,就已到了慈宁北宫,早有太监前来通报,张太后对于陛下圣驾降临,似乎早有准备,此时凤霞吉服穿戴一新,端庄无比。

嘉靖进殿后给张太后问了安,张太后笑吟吟地道:“前个儿还对陛下说陛下国事要紧,哀家这里,不必来得这么勤。”

嘉靖忙道:“国朝以孝治天下,朕为天子,岂可不做出榜样?”

徐谦在旁听着,觉得嘉靖一语双关,一方面是对张太后的客气之词,另一方面未尝没有为他死去老爹说话的意思。

张太后想来也听出了言外之意,却是故作不懂,平平淡淡地道:“难得你有这心思,可为了你的孝心,却耽误了国家大事,却未必值当。”

嘉靖的脸色骤然显得有些不悦了。

徐谦算是明白了,张太后虽然处处讨好嘉靖,可是在大礼的问题上却是绝不肯让步的,不过想一想似乎也能理解,假若兴献王晋升为皇帝,那么她的丈夫和儿子的地位又该怎么办?这先帝是兴献王呢,还是孝宗皇帝?

表面上,这只是一个封号的问题,涉及到的却是张太后的核心利益,张太后固然与世无争,在其他地方甚至有讨好嘉靖之嫌,唯独这个事立场格外坚定。

眼看嘉靖有动怒的意思,徐谦呵呵一笑,道:“国事是公,孝心是私,公心自然不能罔顾,私情却也要兼顾才好。学生以为,陛下尽孝是应当的,可是家国大事也要兼具。太后说的话有道理,陛下说的话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