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徐修撰正午用过了茶点,不过正午的时候闲来也是无事,一般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
时下最瞩目的自然是蒋冕请辞的事,只是这是内阁,蒋学士毕竟还没有致仕,谈论这个不免有些忌讳,并不像其他衙门那样肆无忌惮。因此大家现在谈及的内容,多是刚刚颁布的一份圣旨,说是杨慎刚刚起草的诏书,已经送去了内阁值房核实,江南的卫所似乎要进行整顿了。
这些书吏都是人精,有人已经看过了起草诏书的内容,很快就发现这里的猫腻,便有人慢悠悠的道:“整顿江南各卫,只怕出不了成效,诸位等着看吧,这又是放空炮了。”
有人不禁道:“这是为何?”
先前说话的书吏莞尔一笑,道:“等着看圣旨出来就水落石出了。”
徐谦的好奇心不由激发起来,笑呵呵的道:“这起草的诏书到底写的是什么?”
徐谦毕竟是官,而他们是吏,王业是司吏,腰杆子自然硬一些,可是其他的司吏就算有后台,对着徐谦多少也得有些尊重,在他们的印象里,徐谦必定是个凶神恶煞的人物,毕竟关于他的传说,都是和人抬杠、撒野,只是不曾想这个家伙也这般八卦。
那说话的书吏忍不住道:“大人乃是翰林,按章法来说,翰林草诏,其他几个当值翰林必须过目,怎么,大人难道没有看过?”
他话出了口,又觉得失言,连忙噤声,苦笑道:“大人是新晋翰林,怕是对许多公务不熟悉,所以……所以王司吏没有给大人过目,哈……这也是常有的事。”
徐谦皱眉,心里想,不熟悉?只怕是有人想自己一辈子都不熟悉吧。他微微一笑,道:“敢问你的高姓大名,我早闻陛下有整肃江南卫所的意思,却不知内阁打算拿出什么举措,所以对这草拟的圣旨颇有些兴趣,你还记得圣旨的内容吗?”
见徐谦没有深究王司吏的事,这司吏才稍稍安心了一些,朝徐谦作揖,道:“小人袁弘,忝为待诏房书办。因为这草拟的圣旨是小人送去给杨公和毛学士的,所以依稀记得一些。”
说罢将这圣旨大致说了出来。
这个人倒是实诚,见徐谦对他客气,他也不敢放肆。
徐谦听了,立即皱眉,他很快就晓得这袁弘为什么敢说所谓的整肃江南卫所是雷声大雨点小了,因为圣旨里头虽然一副痛心疾首的陈述了卫所腐烂,可是几个整肃的举措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什么特设巡按巡视各卫,又是世袭武官需重新功考。
这些都是虚的,要嘛就是内阁没有领会到天子的用意,以为只是做做样子,要嘛就是根本不想管,也不愿意去管。
嘉靖在殿试时特意出了两个考题,所为的就是希望满朝文武能领会到他的‘精神’,说白了,无非就是旁敲侧击罢了,内阁的这些衮衮诸公们,便是瞎子都能看出陛下的意图,陛下这明显是想要动真格。因此,说他们没有领会到陛下的意图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家根本不愿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