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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些负责维持生产秩序的蕃军斥候们,随着双方的距离快速拉近,却敏锐的发现对方的旗帜与衣袍俱非蕃军样式,有人壮着胆子上前喝问,却被对方抬手一箭射死。

“敌袭!是敌袭、唐人反超后路!”

眼见对方如此狠恶,蕃军斥候们顿时也惊觉起来,忙不迭喊叫示警。

“冲!敢有持械抗阻,杀无赦!”

这一支骑兵大军的主将脱下兜鍪,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瘦削脸庞,竟是本该在黄河九曲的薛讷!

原本黄河九曲人马是要从渴波谷进入青海,与大军主力会师之后进攻伏俟城。可是在郭元振的建议下,唐军不再将伏俟城当作主要的进攻目标,九曲唐军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奔赴青海会师。

不过薛讷所部人马也并没有就此被排斥在战斗序列之外,而是领取了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从黄河九曲直接西进,穿过弭药诸部领地以及星宿川等地,绕过积石山南麓,向积鱼城背面发起进攻,截断蕃军后路!

由于蕃军的主力人马一直被吸引在积鱼城方向,薛讷一行自黄河九曲出发,沿途除了一些不知死活的弭药生羌杂胡们之外,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战斗阻挠。

但即便如此,这一路行来也并非坦途,崎岖的道路、多变的气候、以及动辄数百里的无人地带,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没有稳定的补给,深入敌后,翻山越岭,这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九曲出发一万名唐军将士,当抵达积石山西麓的时候,减员竟已经达到三千余数,而原本随军替换的战马也死亡过半,甚至有的战士需要两人并乘一骑。唯有跋涉这一路险途的唐军将士们,才能深知这一路经受了怎样的艰辛考验。

然而现在,当敌军后背出现在刀锋所指的眼前时,一切的辛苦、一切的付出、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唐军将士们自薛讷以下,人人状如下山的猛虎、嗜血的野兽,向着全无设防的蕃人扑杀而去。

积鱼城后方的牧场上,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蕃人牧民,遭到奔袭之后,无需大作杀戮,已经胆寒奔逃起来。至于那些蕃军游弈斥候们,视野中陡然出现这么一路如狼似虎的敌军,同样也是惊骇至极,反应过来之后便忙不迭打马冲向积鱼城汇报敌情。

唐军将士们在这范围广阔的牧场中横冲直撞,也并未穷追那些牧人,而是打开了那些牛马栅栏,快速的替换战马,同时在毡帐中搜取饮食物资,快速的补充消耗。待到气力有所恢复,便直向人畜稠密处冲杀而去,四处纵火,将蕃军囤积于此的牛马皮料、牧草粮食等物资焚烧一空。

同时那些亡命逃窜的蕃人牧民也被有意识的驱赶聚集起来,当中自然免不了杀戮震慑。勿谓平民无辜,两国交战时,生为蕃人便是最大的罪孽。

这些蕃人们逃亡的方向本就是积鱼城,在唐军的有意驱赶之下,奔逃的队伍显得更加壮大。与此同时,积鱼城中的蕃军也已经获知敌情,一路蕃军骑士们策马出城准备将敌军驱逐围歼,然而首先撞上他们的却并非唐军人马,而是己方那些辛苦劳作、为他们供给衣食的牧民。

为了保证骑兵部伍的冲势与阵型完整性,蕃军们自然不能迂回避开,索性将心一横,直向逃亡的人群正面冲去。那些蕃人牧民们本以为逃到城下便能活命,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更加凶残的修罗场,汹涌而来的骑兵队伍仿佛一个个的铁拳,直接砸在了他们的血肉之躯上!

当蕃军骑士们冲过这些人群之后,一个个恍如血浴一般,从士卒到战马全都覆盖了一层粘稠厚重的血浆,有的马辔马鞍之间还悬挂着一些残肢断臂与肝肠内脏。这一刻,生为蕃人未必是原罪,生来弱小则就一定的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