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左懋第是太子的人,也畏惧左懋第的刚正不阿,但是当左懋第的盐改触动到他们的利益之后,不论是官员,盐商,还是最底层的盐户,都不约而同的进行了抵制,明里暗里的消极对待,甚至是拉后腿。
对于可能遇上的“抵制”,左懋第并非没有心里准备,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认为盐改的最终受益者,那些底层的盐丁灶户,居然也和盐官盐商们一样,在暗中抵制他的盐政。
原因有两个,左懋第清查余盐,令盐丁灶户们恐惧,他们担心左懋第会彻底断了他们“卖私盐”的路,虽然贩卖私盐是重罪,去年,朝廷还颁布了“保甲法”,盐户之间相互监督,一家贩卖私盐,同在一甲(十户)的人全部有罪,但盐户生计困难,不贩卖私盐,实在很难维持生计,加上私盐的收购者,都和官员有勾结,官员睁只眼闭只眼,因此“保甲法”并不能遏制私盐的贩卖。
现在左懋第清查余盐,明显就是冲着私盐去的,盐户们当然不会支持。
第二,虽然晒盐法比煮盐法高产,但是引海水入池,却是一个非常繁重的体力活,需要相当的人力,非是一般小户的盐丁灶户们所能承担的。煮盐法就简单多了,一只小锅,一堆柴火,一锅一日可得盐60斤,重要的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干,不需要其他人帮忙,因此,虽然人人都知道晒盐法高产,但推广却并非容易的事情。盐丁灶户们害怕风险,不想弃小换大,只要用自家的“小铁锅”过日子。
对后一个原因,左懋第是有准备,而且是非常有信心的,因为太子给了他一个秘密武器,那就是可以借助风力的“提水风车”,有了提水风车,将海水提入盐池,不再是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关于提水风车的构想和建造,最初是太子向汤若望询问,汤若望就自己所知,介绍了欧洲现在所使用的的一些风车,简单的画了图纸,后又经过两位知晓风车的传教士的修改,就成了最初风车的图纸。
太子立刻令宋应星领衔,带领火器厂招募来的那些能工巧匠,用半年的时间,将图纸摸透,对一些部件进行了细化,然后又用三个月的时间,在镇虏厂旁边的金水河中,矗立起了大明第一架提水风车。
成功之时,众人都是惊叹。
中国古代有水车,但都需要脚蹬,工作量大,提起的水却有限,而提水风车借助的是风力,只要有风,木叶旋转,就可以轻松的将河水提到岸上,几乎不需要人力。
左懋第到沧州赴任,宋应星带着工匠们,到沧州相助。
但正是因为提水风车的出现,才令左懋第更加的被动。
原来,提水风车造价不菲,长芦盐场如果全部改成晒盐法,需要相当数目的提水风车,而这笔银子,是朝廷现在拿不出的,因此太子只给了左懋第修建第一架提水风车的银子,也就是一千两,其后提水风车的修建费用,需要左懋第自己想办法。
左懋第到沧州分司之后,一边整顿沧州盐政,一边想方筹集修建提水风车的费用,虽然沧州分司的库房里有“盐银”,但那是国家的赋税,不能轻易动的,于是左懋第便联系一些大盐商,请他们出资修建提水风车,改“晒盐法”,收入提高之后,再按比例分成。
这原本是一个官商两利的办法,但左懋第却碰了壁。
长芦盐城的盐商,主要是晋商,还有一些陕商,山陕两地的商人一向都比较亲密,两省一心,全国各地的“山陕会馆”就是明证。但晋商已经闻到左懋第身上的“危险气味”,决计将其挤兑走,哪怕左懋第描绘的钱景再美好,他们也不心动,拒绝和左懋第合作。没办法,左懋第只能在陕商身上想办法,经过他的努力,晓之以理,动之以利,终于有两“陕商”愿意豁出去,同意出资认购两架提水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