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身穿五品官服,一眼关心和正气的黄道周,民夫们终于是忍不住,纷纷跳出来喊冤,说被监工鞭打,工钱被克扣,吃的住的也极端辛苦,已经是活不下去了,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黄道周听罢勃然大怒,民夫所说的惨况,令他想起了“暴秦修长城”——黄道周是东林出身,本就对阉人不满,这一下怒不可遏,将高起潜骂了一个狗血喷头,甚至将高起潜按兵不动,致使卢象升战死沙场的往事也掀了出来。
高起潜脸色发白,他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的布置,竟然是被黄道周戳破了,对黄道周的指责,他是不能承认的,不然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硬着头皮,百般推诿和辩解。
因为有这个意外,所以耽误了时间。
朱慈烺听完皱起了眉头,心知自己疏忽了,或者说,大明底层官员和胥吏的贪墨已经是一种普遍,并且不知道缩手,什么钱也敢贪的现象。
“高起潜,少詹事所说,可是真的?”朱慈烺目光冷冷的扫着高起潜。
高起潜跪在地上,一头冷汗,诚惶诚恐地说道:“殿下明鉴,奴婢对民夫工钱和口粮被克扣之事,确实不知啊。”说完,拜倒在地。
除了高起潜,现场督建的几个工部官员也都跪在地上,此时齐声请罪。
“不知?我瞧是包庇!那几个欺上瞒下,胆大包天的墨吏,都是你高起潜的干儿亲信,对他们的所做使用,你岂能不知?”黄道周怒。
在太子面前,高起潜不敢辩驳,只是请罪。
朱慈烺脸色凝重,鞭打民夫,克扣口粮和工钱,民夫吃不饱穿不暖,疲惫不堪,长时间下去,不说会耽误码头的修建进度,说不定还会引起哗变,那一来,码头修建进度必然会被大大拖延,今冬说不定就无法泊船,调关宁军渡海攻击建虏后方的大战略,就有可能会落空,而这是朱慈烺绝对不能容忍的!
瞬间,一股热血就冲上了朱慈烺的脑子,他恨不得立刻就将高起潜拉下去斩首,但想一想,忍住了——大明官员的贪墨,不是杀一两个人就可以解决的,高起潜固然有罪,但秦皇岛码头修建已经进行了一半,这个时候杀了或者是罢免掉熟悉事务的高起潜,另换他人来监工,一来一往,怕是会耽误工程进度,影响到渡海攻击的大计,于是朱慈烺强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冷冷问:“克扣民夫口粮和工钱的墨吏,有多少人,可曾全抓起来?”
“有六人,奴婢已经将他们这些欺上瞒下,胆大包天的混蛋全部抓了起来,如何处置,请殿下示下。”高起潜冷汗淋淋地回,原本他想着好好表现,修好秦皇岛,再寻机返回京师,重新变成某地的监军太监,但不想今天却出了这样的事,除了懊恼手下人太心黑,对民夫克扣过重之外,对黄道周的多管闲事,也是极其愤恨的,若不是黄老头,今天肯定风平浪静,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现在好了,不但回京无望,说不定还会死在这鬼岛上。
黄道周,该死。
“只有这六人吗?”太子冷冷问。
高起潜心中一喜——从太子的口气,他隐隐听出,太子好像并没有要立即处置他的意思,于是急忙回道:“奴婢立刻彻查,将那些欺上瞒下,胆大包天的混蛋全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