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有些牵强,但以进为退却是说对了,第五伦颔首:“不错,我是为了向皇帝表个态度,国师公近来虽不愿惹事,但通过他上书,能够直达天听。”
赶在对方上眼药之前,先替已逝的扬雄,以及自己表明态度。
至于成与不成,第五伦事先也没谱,好在目前看来,他是赌对了。
“如今天子公布此疏,一面是欢喜有人主动请缨,一面亦是在告诫五威司命,此事到此为止。文山、公辅,汝等安全了,而夫子至少不必在身后再被人网罗罪名。”
“至于外人的闲言碎语,且让他们说去吧。”第五伦摇摇头,他塑造的人设,邀得名望,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崩塌,更何况,一向健忘而圆滑,谁赢就帮谁的常安人怎么看真不重要,守住列尉地盘即可。
更何况,第五伦的目的,还不止求得周全。
王隆恍然大悟,惭愧下拜叩首:“我愚钝,竟是误会伯鱼了,有罪。”
第五伦扶起他:“夫子不在了,往后吾等三人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他打趣道:“就譬如归葬蜀郡的巨金,还得仰仗文山。”
这年头讲究落叶归根,扬雄当年两个儿子前后病死,他为了送二子回蜀郡老家祖坟安葬,耗尽了汉哀帝所赐的帛五十匹,黄金十斤,足见耗费之贵。
第五伦小家小户,又为乡人顶了一波訾税,已经没有余粮了。侯芭一个外乡人游学常安,也无甚积蓄,将他掏空都拿不出那么多钱帛。
好在王隆家是狗大户,虽然出谋划策不行,但对自己人出手极其大方阔绰,早就拍着胸脯保证,送扬雄归葬之事的耗费,他全包了!
第五伦换下太久没睡的王隆,再度回到灵堂,今日是守灵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能出殡南下蜀中。吊唁的人该来都来过了,今日至少不用不断哭踊让脚尖剧痛。
堂上陈设帷幕,用干肉、肉酱、甜酒祭奠扬雄,祭品置放在棺椁东面。西阶上的屋檐下则是缁幅,和后世素白不同,竟是黑红相间联结起来。
朝着扬雄灵柩再拜,第五伦轻声道:“是抛弃一些初衷,不断向上攀爬,求得权势以自保。”
“还是默然留在原地,守着‘清静’,被人践踏在头顶,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