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太大,是冀州军头们不愿看到的事,自从新末以来,河北大乱多年,除了诸刘及铜马军外,各郡县豪强为了自保,也组织了各自的武装。
刘子舆的失败,很大程度上是遭到了这批人的背叛,没他们割据坞堡,积极投靠魏国,出人出粮,第五伦没可能半年横扫河北。
所谓的北汉灭亡才不过一年出头,第五伦急着回朝解决陇右,又要面对赤眉在中原的进攻,加上幽州的叛乱,焦头烂额,哪有时间慢慢削除河北豪强的私人武装?只能和南方刘秀一样,对这批人加以利用。
然而河北豪强也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行其是。在他们的认识里,乱世之中,手头有兵才是最重要的,谁兵多,在魏军里混到的军职就大,若是傻乎乎将人打光了,说话就没底气。于是打起仗,若是顺风,那就争先恐后,诸如渡濮水一战的“勇猛”,可若是逆风,那便开始起小心思,不讲战术协同,只讲保存实力了。
眼下顶在前排的军头们心中后悔不已,拼命派人去禀报耿纯:“损失惨重,望能撤下来休整,让后排各旅顶上。”
后排的预备队也不乐意白白损失啊,直接撤离战场的胆量是没有的,只希望前面的兄弟多顶一会。
交战才短短一刻,冀州兵好几个阵列,就呈现出崩溃的态势,看得轈车上的耿纯心虑不已。
若换了个人指挥,就冀州兵这尿性,指不定就是保存实力要紧,送给第五伦一场局部败退。
好在统御他们的人是耿纯。
第五伦让耿纯负责冀州兵,不是看中他的军事能力,魏国诸将里,耿纯只算中游,比同族的耿弇差了好几个窦周公。
但作为土生土长的冀州人,皇帝的亲家、左丞相,耿纯被河北豪强视为带头领袖。也只有他分得清各家间错综复杂的恩怨关系,加以利用,将一盘散沙的众人勉强捏到一块,甚至还能开出故乡来作战。
但地域武装保卫故乡时猛如虎,出境打仗时便出工不出力了。
耿纯的策略是:连哄带骗。
开战前他就给众豪强吹风,说冀州人早先投靠过刘子舆,想要在魏跻身豪贵,和五陵功臣们平起平坐,就得在打赤眉、击青州时多立功勋。
第五伦也答应耿纯,将今年河北的郎官名额,除了分给各郡之外,还专门挑出十几个,划给表现突出的河北豪家,让他们的子弟拥有靠近权力中心的机会——虽然已经举行过两次选官考试,但荫蔽这东西,又岂会是一朝一夕就能取消呢。开放一个上升渠道的时候,也不宜将旧有的全部否定堵死,那样只会将本可以做朋友的,早早逼到反面。
今日见军心不稳,耿纯知道河北豪强们的老毛病又犯了,情急之下,令人速去通知各师、旅、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