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邵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哀嚎道:“臣知道。”
“你知道什么?”
“这些人……斗胆包天,所谓的矿业,其实不过是在鱼目混珠,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是想要借此,骗取钱财,臣遍览古今,未尝听闻有斗胆如此的,只是……只是……臣不过是区区知府,在如此巨利面前,又算的了什么,臣得知这些人做的事之后,是一宿一宿不敢睡啊,唯恐事发,大祸临头,臣只好随波逐流,不敢去问,也不敢和他们同流合污,这知府之位,真是如坐针毡!”
天启皇帝冷笑:“朕要你这知府有何用,废物一般的东西。”
张邵听罢,倒是急了:“臣固然是酒囊饭袋,自不待言,可臣有一言,不吐不快。当今天下……如张严之这样的人大行其道,身边围绕的,都是达官贵人,数不清的人与他亲如兄弟一般,这些亲如兄弟的人……在何处?不就是在京城,在庙堂之上吗?那位高权重的,若不是庇护他,他安敢如此的放肆,又怎么敢这样的有恃无恐?”
张邵咬牙切齿道:“真要论罪,这天下的文武,就算从京城的广渠门排队排到这邯郸县来,也轮不到臣。臣微末小官,虽说是地方父母,可对处庙堂之上的人而言,又算得了什么?臣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已算是忠于职守,陛下又能让臣怎么做呢?”
“是揭穿他们吗?怎么揭穿,奏报送上去,还不等于是送到了张严之的手里一般,这上上下下,哪一个没得他的好处,不是他的人?又有多少人,身家性命维系在他的身上,臣若是上奏,不过是枉死而已。”
“区区一个知府,敢去查吗?臣是人,不是神仙,人有七情六欲,会畏死,有父母在堂,妻儿在侧,难道教臣拿鸡蛋去碰石头。臣不是要为自己辩护,臣只知道若是天下清明,那么像臣这样还算安分守己之人,倒是如鱼得水。可世道如此,臣这样的人,能守着自己不伸出手去贪占便已难得,陛下何加罪于臣?”
天启皇帝:“……”
张静一在旁苦笑,便挥挥手:“好了,好了,你还要骂君上不成,来人……松开他。”
天启皇帝咬牙切齿道:“此人还有理了。”
张静一道:“有一句话是没错的,真要有责任,要论罪,也轮不到他,说起来,陛下和臣的责任,只怕比他还大一些,如若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岂不也是陛下失察吗?罢了,别和他计较。”
天启皇帝涨红了脸,本想说这都是贪官污吏们的错,是那张严之该死,可细细一想,却只是叹息:“天下竟至这样的地步,实在教人难堪。”
于是怒视着张严之:“你等着,朕将他们统统都收拾了,到时再来收拾你。”
张邵已长长松了口气,这时候倒是不怕了,道:“若论到臣的头上时,陛下只怕非要杀十万人不可。”
天启皇帝刚想说那就杀你看看。
可细细一想,碰到张邵这样的二货,若是和他抬杠,似乎也显得自己不甚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