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钢扳着他的肩膀,一脚踹在腰上。腰椎剧痛如闪电击中,腿上瞬即没了知觉。他跪趴在地上,手按在沿着墙根儿摆的花盆边上。陶瓷碎了半片,锋利的角正割了手心一个口子。
阮迎扶上墙,留下鲜红的血印儿。不等他站起,又被刘钢抓着将脚踝往后拖了半米,随即重重地身体覆其上,将他抬起的肩膀按在地上。
随着肩胛骨“咚”的一声撞在冰冷的地板砖上,阮迎红着眼眶,气息不由自主急烈,胸前剧烈起伏。
他咬着牙看着伏在身上的人,头沉沉向下坠。恍惚间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又回到小时候。
露着木头梁子的破败房顶,酸臭难闻的体味,按着他肩膀的粗短肥腻的手,不管睁眼闭眼都是噩梦的脸。
意识像错乱播放的电影胶卷,这一帧是现实,下一帧是过往,无颠无倒,真真假假。
他浑身冷汗,几乎分不清。
阮迎咬紧口腔壁上软肉,借着疼痛赢得的最后一丝理智。他侧头,下颌和颈处扬出弧度,皮肤渗着汗珠。
他伸出手,指尖用力的向前,去碰那把竖在柜子旁的短柄铁锹。
可惜还没碰到,便听刘钢一声辱骂。一拳砸在他右眼上,伸出脚踹开了铁锹。
随着铁锹咣咣当当的声音停下,最后的希望也像是远去了。
阮迎眼前模糊,被打得眼底血管破裂,肿得视线模糊。眼前笼着一片红,他几乎要看不见。
只听得到头上刘钢解着皮带,声音是掩不住的兴奋:“妈的,老子最爱操这样的。你先别着急,一会掐的你喘不上气来,那才干得爽。他妈的,那次没忍住,把人弄死了,害得老子蹲了这么多年的牢......”
声音愈来愈远,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过来的。
突然变得很安静,阮迎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气声。苟延残喘,怯懦无能。
阮迎这才不得不承认,原来真的什么都没变。
这十多年,他以为他在往前走,往高处走,往阳光里走。
只不过是自己沉溺在虚假的想象中,他其实一步都不曾迈出去过。
一场黄粱美梦。
虚晃间,他竟生出一丝轻松,动了下流着血的唇角,轻笑了下。
算了。
绷直的指尖倏然放松,手垂落在地上,掸起细细碎碎的灰尘。
阮迎用还能看见的左眼,盯着天花板悬挂着的那盏白炽灯。光线渐渐晕开,朦胧成一团白色。
他缓慢地眨着眼,睫毛尖沾了细小的血珠。身上的衣服好像被扯碎了,他有些感觉不到,只觉得连抬下眼皮都这么累。
阮迎轻轻侧头,模糊间看到墙上挂着的纸日历。
大年初二。
是闻行要出国的日子,也不知道他到没到。
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里,阮迎想,希望他的飞机能平安落地。
眼前的白光渐渐灭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这样应该就不会再累了。
倏然间,耳旁传来剧烈的响声。太阳穴的神经像是被揪住狠狠一抽,他蓦地睁开眼。
胸前宛如被巨石压着的窒息感消失不见,又有空气涌进,竟畅快地有些疼。
阮迎勉强支起一截身体,喘着粗气,透过一只眼睛愣愣地看着圈着刘钢脖子、将他按倒在地上的男人。
是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