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邈!”赵珩语气更重了些,“还不快将牌位放下!”
赵安邈撩起眼帘:“皇兄,你很得意吧。”
她将牌位端正放在桌子中央,让所有人都看清上面的字。
“来人。”赵珩并不接她的话,“将这些东西都扔出去!”
“谁敢!”
“慢着!”
两道女声叠在一起。
赵渊周身一震,看向赵韵书。
林霰手按在桌上,做了个起身的动作:“长公主……”
赵韵书没有看他,走过去将牌位拿了起来。
“安邈有心了。”赵韵书面色沉静,“我替庭晔谢谢你,灵位便交还给我吧。”
赵韵书虽然说的客气,却用了“交还”二字,表明自己才是戚庭晔的夫人。
赵安邈斜眼打量着赵韵书,觉得她不如十年前年轻漂亮,这么多年简居公主府,过去多少光彩都已化作潦潦尘埃,连皇上的恩宠也不复存在。
“皇长姐。”赵安邈忍不住笑道,“如果庭晔哥还在,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霍松声冲出来挡在赵韵书身前:“赵安邈,你不要太过分。”
赵韵书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要与赵安邈比较的心思,她过来似乎只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其他的全都不值一提。
“你我同为女子,我虚长你几岁,这些年也算经历过一些事。”赵韵书缓缓说道,“安邈,我知道想要在这座吃人的皇城中立足很难,但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不是吗!”赵安邈脸上的笑容变了味,她应当是有许多不平与委屈的,却从未与人讲过,“从小到大,抢风头的事你做的还少吗?所有人提起你都是称赞,每个人都说我不如你,你在外面耀武扬威,父皇最疼爱的是你,庭晔哥眼里也只有你,你不过是比我早生三年,你凭什么?”
凭的是什么呢?
赵韵书在深呼吸的同时,飞速回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
作为大历长公主,光鲜亮丽的身份背后,是无数血泪堆砌。
赵韵书从小便知道,在其位,要谋其事。她身为长公主,不能只做一只易碎的花瓶。
人人看她抬弓射箭,箭无虚发,却无人知晓她彻夜拉弓,养尊处优的一双手覆满厚茧。人人道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知她为练好一个字,可以重复千万遍,不知答不上先生的题,戒尺落在身上时有多痛。
没有人生来就是天才,赵韵书也不例外,所以她必须比别人多做一点,再勇敢一点。
男人能上阵杀敌,女人也可领兵打仗,她从没想过要取代谁、拥有谁的天下,她想的从来都是怎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国家和子民。
她一出生便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富贵与荣华,自然要承受等量的苦难与磨砺,如此才算与国家和百姓站在一起。
赵韵书是这样想的,戚庭晔亦是如此。
戚庭晔从来不会因为赵韵书是女子而轻视她,他陪赵韵书练箭,一练就是一天,赵韵书不喊停,他也不喊,心肠硬得厉害,却会在结束后替她包扎伤口。他还会陪赵韵书读书练字,二人一起弹琴对弈,是分寸不让的对手,也是琴瑟和鸣的爱侣。
戚庭晔带赵韵书上战场,丢一支军队给她带,靖北军军纪严明,长公主犯了军规一视同仁,打是自己亲手打的,一点水都不放,晚上回了营地,又心疼的给她上药。
戚庭晔没有阻止过赵韵书想做的任何事,那些年里,他们磕磕绊绊的长大,最终成长为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这些别人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懂。
那是赵韵书最精彩的岁月,每一幕都有戚庭晔的身影,所以此后岁岁年年,哪怕孤身一人,也不会彷徨害怕。
“我凭的是什么不重要。”赵韵书说,“我只知道,我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