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殷殷道:“我们还未及离开,到此安民的巡按就出了事,果如那神秘人所说,朝廷多变不可信任,继此人者,品行如何,朝廷对江南之策是否会有变动,一时间太湖军中对此都深表疑惑,那神秘人既然是和袁行健同路归来,自然仍要重提资助太湖重举义旗之事。袁行健也是一反前日之态,原来极力反对再动刀兵,那时节却恨不得杀上长安一般。”说到此曹殷殷忽的一笑道:“你的那位蔓姐姐倒聪明,当下便道,恐怕这位谢巡按与袁相公有些关系,难不成是个女子么?”
林剑澜脸色微红道:“她竟这样大胆,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么?”
曹殷殷道:“她一提出,反倒让袁行健的这番举动由公义变成了私心,还是那位神秘人解了围道,遑论男女,朝廷随意处置这样万民称颂的清官,可见江南以后仍是会任豪强贵戚鱼肉,他说的这点倒是不错,我自家是个女孩儿,对这样的女子也是极为钦佩的。”
林剑澜正色道:“谢大人始终守之以礼,从未暴露过她是女儿身,袁大哥也是她去世后才发觉……”
曹殷殷打断道:“哪个会追究这个,江湖中人,想法简单的很,清官冤死,难道因为是女人就可以放之不管么?唉,冥冥中似有天意,若是当晚众门派中人皆尽散去,再想聚齐同心比登天还难,却因李头目一番热情好意,演变成今日的局面。”说到此处望向林剑澜道:“但是又和往日不同了。”
林剑澜不知她说的何意,看她一双眼睛澄澈如冰,幽幽道:“匡义帮在军中的声望无论怎样,都是头一位,以往李头目与袁相公做什么决策都要先行询问我们,如今却有人不想让匡义帮抢了这风头,若是我死在了军中,恐怕会引发各门派人心动摇,若是我受了伤,最好是练功之时不慎走火入魔之类,自己走掉,最好不过,依你看来,这不想让匡义帮出风头的会是哪个呢?”
想也不用想,即便林剑澜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也知道恐怕就是韦素心差人或亲自所为,他既然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要资助军饷,自然也要换取相应的在军中的权力。然而他此刻又无法暴露自己的身份,来历成迷,如何能取信于众人,尤其是匡义帮还高居其上?以他的心性,虽已得到了袁行健的信任,但定不能容许他与袁行健之间夹着一个即使有些式微但仍可号令江湖的匡义帮。
曹殷殷见他脸色微变,知他心中必然已经有了那人的影子,语气一转,嘲弄道:“可惜他打错了算盘,白费了心机,我与秦副帮主早已商量好了,并不想在此时参合太湖义军的事。”
林剑澜暗道:“难道她始终记着我在投签之时恳求她的话么?”却佯问道:“莫不是经费困难么?”
曹殷殷道:“这不过是极小的原因,一来,与朝廷为敌,赢面多大?胜算几何?匡义帮如此大家大业,在未看清楚局势之前不能轻易做决定,要对得起全帮老少。二来,我不知道那神秘人背后有多大的势力,他似乎无门无派,而太湖义军则赛似个无底洞,长久资助下去,别说他一个人,就是匡义帮也不敢夸下海口能养的起,因此,我们要一时忍让,挑个合适的时机,只要有胜算,拖到他们缺吃少喝再出头也并不迟。匡义帮从不落人之后,若是要做,便一定要做头把交椅。”说到此处,即便面色仍是苍白虚弱,语气却极为自信。
林剑澜暗道:“原来她与秦天雄早已谋划好了一切,不赌而争必胜,的确既老成又不乏锐气,我还以为她……”
曹殷殷见他直勾勾看着自己,颇不自在,低垂下眼帘道:“秦副帮主,请林公子后堂歇息。”
林剑澜见她竟似要赶自己了,急忙站起道:“你休息吧,我这就出去。”
秦天雄引他出门,却见他瞬时间脸色如罩寒霜,道:“秦副帮主,是谁让她练这样的功夫,不过被人阻了气门,便反噬至斯!”
秦天雄苦笑道:“以她的性子,别人强求不来,你还猜不出么?”
林剑澜只觉心中真真抽痛,道:“虽然一旦通顺,便会更上层楼,但是看她如此痛楚,我心中真是万难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