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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君做的第一件事是心战,他要唐雪雪明白他最爱她,而不是爱他,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子不愿听到这句话,即便她表面上对此嗤之以鼻万分讨厌,除非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柳如君当然是人,而且是女人一见面就会喜欢的人;柳如君做的第二件事,是想告诉唐雪雪他的实力,一个女人当然会喜欢有实力的男人,即便是自己不需要男人来保护她;柳如君做的第三件事是想要让唐雪雪明白,自己并非是个轻薄之徒,柳如君的才华江湖人皆知之,诗琴书画无所不通。

一百零八封信后,唐雪雪就是柳如君的女人了,尽管所有的人都极力反对。

那唐雪雪一旦成为了柳如君的女人便对他是百般顺从,柳如君也认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两人自是恩爱有加。之后他们一起去洛阳,只为一赏那百花之王的牡丹。

也许他们都在后悔,为什么非要到洛阳来赏牡丹?

纪三娘看着眼前被自己捆着的柳如君,像似很开心的样子。

昨日戌时左右,纪三娘一家人正在吃饭,那纪总管不停地给夫人和儿子夹菜,儿子总是在娘的怀里撒娇,饭厅里不时地荡漾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欢笑声。忽然一阵熟悉的歌声自远处传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这歌声突然而至,就像是晴天霹雳咚咚咚地响彻在她空落落的心底。纪三娘一声不吭拔脚出了门直向那歌声的方向奔去,身后是她丈夫和他那三岁儿子的呼唤声。“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纪三娘此时每听一字,心中便多一分悲愤,“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曲已停,纪三娘的人已到,但见一人一袭白衣,满头乱发,于这满天的夕阳之下迎风而立。她对这背影太熟悉不过了,纪三娘不禁笑了,是那悲愤之极之后的笑,冷峻地说道:“你倒真会选地方?”

白衣人仗剑回首,正是柳如君。原来柳如君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回首往事,心潮起伏,正是那日陪唐雪雪赏牡丹时,他遇见了玉芙蓉,那天玉芙蓉穿着一身绣着牡丹的白色羽纱,一笑一颦之间闪耀着无边的妩媚,举手投足之际演绎着千般的高雅,明眸流光溢彩左顾右盼直叫他惊为天人,倾心不已,也正是从那天起,柳如君就从唐雪雪的视野里彻底的消失了,消失在雅静阁的这个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温柔乡的温柔乡里。柳如君自忖无颜再见纪三娘,一腔悔恨无处泄,不经意间走至城南外的乱葬岗,于是引吭高歌,向天舞剑,歌声悲壮,剑音伤神。

纪三娘出手,满天细雨,万般柔情,柳如君只见迎面扑来的是那一天一地的牛毛细雨,夹杂着淡淡的一丝清香,像极了少女情窦初开的万般柔情。柳如君笑了,笑得很坦然,也很灿烂。他终于可以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成名绝技──细雨柔情,原来这招细雨柔情竟是如此的美丽惊艳,竟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它而死。

柳如君心里清楚见过细雨柔情的人都已经死了,足可见纪三娘对自己的怨恨之深。他同样知道凭借自己的功力,只有退,退才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然而柳如君不退反进,迎向那细雨,迎向那柔情。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唤回当初自己对她的爱,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荡涤自己丑恶的灵魂。

纪三娘大惊,叱道:“如君,不可!”

那三百六十根细雨般的银针已悉数刺进了柳如君的身体。

纪三娘眼前一片迷离,天底边一抹如血夕阳在她的心中扩散。怀抱着柳如君,纪三娘柔声说道:“你真傻……”已是哽噎。柳如君眼中已没有了活人的光彩,银针上的毒已迅速在他的血液中扩散,似是用尽了全部的心神说道:“小雪,对─不─起,你仍然是我最爱的女人。”说罢人已昏死了过去。

当柳如君飞身迎向自己的细雨柔情的那一刻,冻结在纪三娘心中的那块寒冰刹那间融化,化为眼中柔情泪。

泪水现在正一滴一滴坠落在木桶中的清水里,泛做一个又一个的涟漪荡了开去。

洛阳,‘来去来’客栈,子时,一间客房中,一个木桶,两个赤身裸体的人,一桶清水,两行热泪。纪三娘一边运功为柳如君逼毒,一边不停地念叨着:“你真傻,你知道的,我纵使千般万般恨你,又怎舍得杀你,你真傻,你可以躲过的,我知道的,你可以躲过的,你真傻……”

柳如君被绑在椅子上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