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手正用一把小小的刀子在一块璞玉上轻轻雕刻,一整天功夫,只把婠婠于秋千之上的小小坐像完成不足一半。
但纵然如此,玉像中人也几要破碎飞出,飞舞于空。
那个小小的玉人,不但与它的主人极其相像,还灵神俱在,音韵笑貌同出一至,如有魂魄。初看时,她静静而坐;再看,则发现她在轻笑而摇拽着秋千;又看,她似乎正在巧笑如倩间注目探视;最后看,她还乘风欲飞天而起,翔舞不息。
“坐了一整天,累了。”婠婠轻笑道:“想不到快大大祸临头的徐公子还在如此的兴致,真是难得。”
“我怎么不知道大祸临头?”徐子陵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是以为几个大明尊教的余孽,就可以跟我玩花的吧?他们也许能带给我一点小麻烦,可是单凭他们,我还不怎么放在眼内,倒是你们阴癸,让我头痛。”
“听说徐公子有一个治头痛很不错的法子。”婠婠用黑白分明的明眸微嗔了徐子陵一眼,似乎在对徐子陵把阴癸与大明尊教扯在一起来谈不满,不过很快又回复一丝微笑,道。
“我这个用刀来治头痛法子虽然好。”徐子陵大摇其头道:“不过我只给别人治,无论头有多么疼,我也绝对不会用刀砍下自己的头来止痛的,因为,我不是傻瓜。”他一边说,手上却不停,玉屑纷纷落下,那个小小的婠婠魔女在他手中旋来转去,一点一点地成形。
“我知道你不是傻瓜。”婠婠忽然哼道:“可是你是个大傻瓜!”
“我不同意。”徐子陵淡淡地回驳道。
“王世充对你来说简直就不过像一只蝼蚁。”婠婠微微一笑道:“如果徐公子不是大傻瓜,为何要等他先发难动手,陷自己于局中?为何不提前动手,将敌人消灭于襁袱之中?徐公子的书应该看过不少,古时忠臣武将的下场更想必熟知于心,不会连这一个简单之极的小道理也不明白吧?”
“我比较喜欢别人首先向我发难,但是当他以为自己大胜而得意洋洋之时,才发现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原来是梦想泡影,空欢喜一场。”徐子陵淡淡地道:“我喜欢看见人爬到高处摔个屁股开花的惨样,因为那样我比较心安理得地动手。”
“亏你还是个准备成就帝皇之业的人。”婠婠又微嗔一眼,那娇态惊心动魄得连天空的骄阳也禁不住躲到轻云之后,不敢见人,而风则滞留不动,神为之迷。婠婠轻轻哼道:“仁者难为君,你没听说过吗?”
“别人怎么做我不管。”徐子陵看了看婠婠的天颜,心神微微一动,不过很快埋首工作,头也不抬,平静地回答道:“但我喜欢怎样就怎样。我不是想当什么仁者,不过却不愿意因为任何世事改变自己的意愿,无论如何,我喜欢怎么就怎么,不管天下人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看。”
“随心所欲,单凭这一点。”屋里的旦梅走了出来,把一个小玉筒递给徐子陵,一边道:“公子就有点帝皇的风度了。”
“唔?”徐子陵看了小玉筒里的信,微微一皱眉,随手又把小玉筒还给旦梅手中,又站了起来。
“那个师仙子一看你冒起挺快,又来找你了?”婠婠看也不看徐子陵,侧着小脸,极好听地哼哼道:“这一个师仙子倒是挺快出手的。你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