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他们前来的厂卫,与采石场内厂卫交接完成后,便立刻离开。楚随天回头观望,只见两侧瞭望台上有人转动机关,两道铁链便将一道巨大且带铁钉尖刺的木栅门拉了起来,待那群厂卫走后,台上人再转动机关,那门又缓缓落下。楚随天叹了口气:“他们可是说走就走,我们这群倒霉的人,却不知要挨到哪年哪月,才能得见天日啊!”说到最后一句,却是摇头晃脑唱着说的。那书生听了,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他两眼。
一名厂卫走过来,瞪了他一眼:“小子,不想挨鞭子就老实点!”心中却不由称奇,暗想楚随天多半是个痴傻的半疯,否则哪还能有心情唱曲?
厂卫指挥着众人,到中央木屋边站好,按十人一组分开,为众人分配住处。众人透过那上着铁条的窗子向屋内张望,只见每间屋内只有一铺破木榻,其上凌乱地扔着几张脏被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却与那监牢并无多大分别,均在心中叫苦。
一个年纪稍小的青年,立时哭了起来,道:“官爷,我实是冤枉的,求您替我向大老爷们禀报一声,好歹也得审过才能……”边说,边去拉一旁的厂卫,那厂卫眼睛一瞪,一巴掌过来,将那青年人打倒在地,吼道:“再他娘啰唆,老子一刀劈了你!”吓得那人急忙收声,委屈地站了起来,却是泪流不止。
安排完住处,厂卫便给每人发了两块硬干粮和一碗清水,众人早已饿得眼冒金星,此刻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也成了无上美味,不一会儿便吃了个精光。不少人都未吃饱,却又不敢要,楚随天却不管这些,冲着厂卫伸出手:“官爷,再给两个吧。这一夜走到现在,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我们还以为直接就走进阴曹地府去了呢。都饿得不成啦。”
一名厂卫看了看旁边的同侪,两人相视一笑,一个道:“那你就当走进阴曹地府了吧。我们都是小鬼,没把你们扔下油锅就不错了,少啰唆没用的!起来,干活去!”说着,上前给了楚随天一脚,楚随天顺势在地上一滚,他却没踢着,但见楚随天滚了一身灰土,不由觉得好笑,也没追上去再打,只是呼喝着要众人赶快起来。
带着半饱半饿的肚子,和对未来的绝望,众人从厂卫那里领了工具,来到山崖前,与那两百多汉子一起劳动起来。厂卫们一个个横眉立目在旁监视,虽不用动手干活,但站得久了自然疲累,心中不快,便要迁怒于这些汉子,于是鞭子便时常毫无理由地落下,打得一件件衣衫破絮飞扬,一条条赤背皮开肉绽。
楚随天自然不肯吃这种眼前亏,于是见了厂卫就嬉皮笑脸,装出一副认真劳作的样子,实际上镐头却是轻拿轻放,只在厂卫目光移来时用几下力气而已。他一边装模作样,一边打量四周,寻找着逃跑路线,忽见到那书生,心中不由暗想:这家伙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只怕不出两天,就要被折磨死……
正想着,却见那书生毫不费力地将一块刚凿下的大石抱起,放到一辆独轮车上,他不由一吐舌头,这才知为何厂卫将这书生也和齐铁匠等人关在一处,在心里连声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一走神,手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却挨了厂卫一鞭,打得他呲牙咧嘴,叫苦不迭。
直干到天黑,厂卫才喝令他们停下,到各自木屋前站好,每人发了一碗稀粥和两个硬馒头。众人蹲坐在地上,呼噜噜喝粥,咯嘣嘣吃干粮,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谁也没闲情理谁。只有楚随天一边吃,一边贼溜溜地打量着周围,只见厂卫们分成两批,一批到采石场两侧厂卫居住的精制木屋中用饭,另一批则手持兵器,看着他们。而瞭望台上的厂卫,则一直坚守不动,自有人上去给他们送饭。
见厂卫的防备如此严密,楚随天也只能摇头苦笑一声,转头一看,只那书生也如他一般,正打量四周,似乎在观察厂卫们的动向及看守分布,心中不由一笑:“这家伙说逃跑没那么容易,可自己却也在打逃跑的主意。”
众人本以为劳动了一天,晚饭后便可休息了,没想到吃过饭后,厂卫们又呼喝着,要众人拿起工具干活。旧人们对此满脸麻木,新人们却瞠目结舌,连声道苦。
借着火光又干了两个时辰,厂卫们也都倦了,这才下令停工,将众人带回中央木屋中休息。众人已累得全身无力,一进屋,立刻倒在榻上便睡,连被子也懒得拉过来盖,几乎在转眼之间,各屋内便已是鼾声一片。
楚随天一整日也未全力劳作,却不似其他人那般疲劳,但一倒在榻上,也禁不住双眼朦胧,几欲睡去。他强打精神,实在困急了就用力掐自己几把,强撑着不睡。如此躺了近半个多时辰,实是苦不堪言。
静静地聆听,四周里一片鼾声,外面除了风声外,也再无别的声音,楚随天心想:“到了这个时候,这帮守卫也总该睡了吧?”便打算起身,到窗边观望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