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出棺之时,饶是鹤笔翁自认艺高人胆大,到底还是吓了一跳,一时间连呼吸都屏住了,直到僵尸入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口中喃喃道:“奇了,奇了!此人怎么又会在你这里,还被你炼成了僵尸?他不是在神衣门么?怎么会……”
仇海英哼哼一笑,道:“此时多说无益,到时自见真章!鹤兄请!”
鹤笔翁摇了摇头,满脸狐疑地开门出屋,冷风一吹,方才定过神来。回首一抱拳,道:“那咱们依计行事!荷花峰下见!老夫告辞!”说罢双足齐蹬,跃上了房顶,向张无忌藏身之处掠去。
张无忌心内一惊,忙双足回收,缩成了一团挂在房檐下。鹤笔翁奔到上方并未停下,而是一跃而出,在房后空地上堆的一堆柴禾上轻轻一点,哗啦声响中,震落了两根。鹤笔翁脸上微烧之下奔出了十余丈方才回头扫了一眼,见无人观看,摇了摇头越岭而去。
第九章九阴九阳乱为伤
张无忌在鹤笔翁跃过柴禾堆时也随后跃下,避在了柴禾堆之后,是以鹤笔翁那一回头才没有看见。鹤笔翁翻过山坡到了官道上时张无忌也已暗暗地跟在了他的身后。鹤笔翁的轻功虽然平平,但武功极为了得,张无忌不敢过于逼近,只是远远地跟着。待翻过一座小山头钻入一片稀疏的树林时,却远远看见鹤笔翁猛地停下脚步,手按腰间鹤笔,回身朗声道:“是何人胆敢鬼鬼祟祟地跟着老夫?有胆量的给我现身出来!”
张无忌大吃一惊,心道终于还是让他发现了,正欲现身,却见右首前方十余丈处树枝一晃,一条人影飘然落下。此人的出现更使张无忌大吃一惊。只见他黑瘦细长,发髻似雪,黑袍在夜雪中微微鼓荡,面罩阴气,正是鹿杖客。
鹿杖客落地哈哈怪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师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鹤笔翁见到鹿杖客已是微微一怔,随即边往过走边冷冷笑道:“托师兄的宏福,总算尚有一口气在!”
鹿杖客唉地一声长叹,倒剪双手背过身去,仰望夜空又是一声长叹,道:“岁月悠悠,世事无常啊!”
鹤笔翁耳听得鹿杖客说话故意尖声尖气,语含讥诮,还大模大样背转身去,目中无人之至,忍不住怒火溢胸。他左右四顾,见并无其他人,心下稍安,走到离鹿杖客五丈外停下,恶声道:“师兄说话不必拐弯抹角,阴阳怪气!有话直说便是!”
鹿杖客转身道:“你我兄弟数十年,虽为异姓,更胜亲兄弟啊!为兄原本不敢相信师弟你能做出卖兄求荣的勾当,事后也越想越觉是那妖女捣的鬼!我们中了他的离间之计啊!”
鹿杖客所叹所说全属出自真心。他极富智计,那日在少室山被张赵二人使离间计戏弄,与师弟反目成仇而分道扬镳后便渐渐想到了其中的奥妙,不似鹤笔翁般依然被蒙在鼓里,不知所以。原本倘若鹿杖客好好地对师弟道清事情缘由,念在数十年亲如兄弟的情份上,必然也会信了他的话,可谁知他偏生说话拿腔作势,阴阳怪气,令鹤笔翁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便如同受到更大的刺激一般,将一切话都听作了反话,他说的越好,越是在讥讽自己!此刻他已怒不可遏,呼地抽出鹤嘴双笔,厉声喝道:“好了!别说了!老子说过永不见你,见你便是你死我亡!亮兵刃吧!”
鹿杖客悠然长叹。
鹤笔翁已然飞扑而上。他原本便非善类,与师兄既然翻脸,下手便不再丝毫容情,出招便是杀手。他知师兄武艺高强,又极富智计,自己若不立出杀手,先占上风,极有可能便栽在他的手里。是以这一笔点去便是他的绝招万星寒锥,双笔虚晃,犹如泼洒了万点寒星,令人眼花缭乱之际,突然其中一点疾射而出直指对方眉心。
若在平时鹿杖客化解此招定需抽出鹿杖,直戳对方笔风,身体倒跃半丈再使出半山悬瀑封住对方笔势,方能俟机化解。其意是以攻为守,再退而守之。他们师兄弟自小到老都在一起练功,对对方的武功路数都熟悉得紧,鹿杖客知道鹤笔翁这一笔最难当的便是那一笔不知会从这万点寒星中哪里飞出,若不退守,急难抵御。可是他此时依然双目微闭,双手倒剪,浑似欲闭目送死一般。